工人们按天数算工资,无缘无故空闲了五天,全勤没了,工人们当然有情绪了。
江修远说:“工人们现场闹事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不少网友都在骂,再这么下去恐怕影响不太好。”
叶则伊穿上大衣往外走:“我知道了,你告诉工地负责人,物资明天就能到。”
“是。”
子公司的物资采购权在集团,钢筋厂是叶尘羲负责的,他没给理由就扣下了物资清单。
叶则伊直接开车去了集团,江修远就等在楼下:“打听过了,叶尘羲现在就在公司。”
他带着江修远和巴鲁大步往里走,好几个接待员都没拦住他,三个人风风火火地杀到叶尘羲办公室,叶则伊直接在叶尘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大马金刀地审视叶尘羲。
叶尘羲手里还拿着文件,半晌,他放下文件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善:“不通报就进来,这就是你们小公司的作风?”
叶则伊双手抱胸,冷笑:“随意扣押小公司的物资清单,这就是你们大公司的作风?”
叶尘羲面色沉冷:“清单里有几个规格的钢筋价格要重新调整,暂时不能发放。”
叶则伊语气冷下来:“叶大少爷,你知不知道工人们是按上工天数算工资的?他们空闲了五天,这个月就少了五天工资,我让他们找你要?”
叶尘羲置若罔闻,指着桌上的文件:“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自己看看新调整的物资价格。”
叶则伊扯过来一看,气笑了:“集团同意你这么定价?你存心的吧。”
叶尘羲嗤笑:“现在是你急用物资,跟我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满意,自己到外边市面上采购去,我们都皆大欢喜。”
叶则伊咬紧牙,冷笑着冲叶尘羲点点头,回头朝江修远说:“让严之城重新计算清单,尽快把新的单子交给叶总。”
江修远面露难色,还是点头说:“是。”
叶则伊深深地睨了叶尘羲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下楼。
江修远跟在身侧低声说:“叶总,这样一来,钢筋成本就超出预算了。”
“工人们闹得太凶,按全勤给工人发工资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无论走私账还是公账都不合规矩,只能先这么办了。”
叶则伊说着,眼底渐渐浮现狡黠的笑意:“不过集团物资厂家那么多,叶尘羲的钢筋场私自涨价并达成了交易,这件事情让其他厂家知道了,你猜他们什么反应?”
江修远立马明白过来,笑说:“下次集团大会,他估计不好受了。”
“对了,上次让你查的天鹅湖那事怎么样了?”
“正在查,钢筋厂有很多细小的账目对不上,但是都不致命。但我相信顺着这些账目往下查,肯定能钓出大鱼。”
叶则伊想起昨天邵闻濯说的话,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去调查钢筋厂那几个主要负责人的背景信息,人际往来,有过什么把柄,哪怕翻出他们祖宗十八代,我也要一个结果。”
这不像叶则伊平时的作风,江修远愣了下,忙点头应答:“明白了。”
叶则伊走出大门,回头看向集团大厦,缓缓说:“钢筋厂的管理权,叶尘羲占了太久了,也该换人了。”
——
猝不及防的,钢筋送到汨罗山的第三天,叶尘羲私自抬高材料价格的消息就传到了集团,董事会很多人都忿忿不平,要求叶尘羲给个交代。
叶尘羲这事本来只是针对叶则伊,只是临时进行了加价,没想到的是,钢筋厂居然在这两天内忽然售出了一批数额极大的钢筋,直接坐实了他违反物价规定并达成了大额交易的罪名。
他前脚才查明买主是东洲集团,后脚就被揭发到了董事会。
一时之间落到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你说只是小批量进行实验,请问昨天那几十吨材料的钱有没有进你钢筋厂的账?”
“你这是违反市场你知道吗?!”
董事会口诛笔伐,叶正初这回也没办法保他,叶尘羲只好摆低姿态认错,承诺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邵闻濯这边。
那天叶则伊只是随口跟他提了一句钢筋提价,他立马就会意了,当即替叶尘羲清空了钢筋厂的库存。
果然没到两天,叶尘羲就拜访了东洲总裁办公室,表示要收回这次出售的钢筋。
叶尘羲明知道这事邵闻濯多半是故意的,却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给邵闻濯赔笑:“这次的交易确实是我疏忽了,我一定全部照价赔偿,给邵总添麻烦了。”
邵闻濯松散地靠在沙发里,指尖点着桌面:“对我来说不是钱的问题,你现在要收回钢筋重新进行清算,那我延误了的工期怎么算?”
叶尘羲咬紧牙:“都按邵总的意思办。”
邵闻濯冷冷地睨着他:“既然这样,就按违约来赔吧,法务进行损失估算后会通知叶总,我还有其他会议。阎厉,送人。”
叶尘羲走的时候身姿依旧板正绅士,脸色却明显泛白,双脚虚浮。
他这次损失太大了。
他是真没想到,邵闻濯会花这么大一笔资金,就为了给叶则伊出这口气。
跟在身边的助理一句话都不敢说,叶尘羲上了车,缓了好一会,眼里划过狠厉:“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助理忙道:“叶家和邵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给媒体了,我都打点好了,让他们把噱头放在联姻上,叶则伊不过是个被推出去的联姻工具……”
——
晚上邵闻濯回家,本想着跟叶则伊邀个功,却发现人已经睡下了。
夏艾锦小声说:“老板我这有个好消息。”
邵闻濯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说。”
“小叶哥说,明天周末,他不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老板,需不需要我帮您准备点什么?”
邵闻濯从平板中抬起头:“什么?”
夏艾锦嗐了声:“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您明天正好也在家,不安排一下?就算不出去,也可以在家里看个电影?喝喝红酒?打打球?”
邵闻濯思忖了下:“阿则不喜欢这些。”
夏艾锦瞬间就蔫了,走得时候嘀嘀咕咕:“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
难得周末睡个懒觉,叶则伊清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闭着眼摩挲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喂。”
“表哥!你还没醒呢?是我,简辽!”
叶则伊睁开眼,盯着屏幕上「简辽」两个字看。
这是他小姨的儿子,他的亲表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了。
“我终于放周末了,表哥,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表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上辈子叶则伊被陷害,公司被并购,是简辽冲到叶家替他打抱不平,他跟保镖打架,失手将人弄成重伤,被叶家一直诉状送进了监狱。
那时候他才刚刚成年,刚刚高中毕业,刚刚拿到梦想的艺术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他被判决四年有期徒刑,直到叶则伊去世,他都没有出来。
叶则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他完全清醒了,故作轻松地嗯了声,只是嗓音有点哑:“这么早吵什么?”
“你还好意思嫌我吵?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们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老实交代,你俩啥时候结的婚啊?”
叶则伊一愣:“你怎么知道?”
简辽嘁了声:“现在全网热搜,新闻都报道了,标题写着,东洲集团掌权人邵闻濯疑似与叶氏集团联姻,对方是竟然是……到这就没了,就引着人点进去呢。我点开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你和邵闻濯的照片吗?”
叶则伊从床上弹起来,赶紧点开网页。
果然全是邵闻濯和叶家联姻的消息,附图是之前他和邵闻濯一起出席宴会时,媒体拍下来的。
两人坐在泳池边,拿酒碰杯,眉眼都带着客气的笑。
叶则伊指尖点击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看。
他们当时在笑什么?想不起来了。
照片拍得还不错,挺上镜的。
“喂,喂?表哥?你在听吗?”简辽静了两秒,忽然压低声音:“我去,不会吧?邵闻濯现在不会正睡在你旁边吧……”
叶则伊:“……”
“瞎说什么。”
“啊?你们结婚了居然不睡一块儿?”简辽嘶了声:“难道真是网传的那样,你跟邵闻濯只是商业联姻?你们没感情啊?”
叶则伊肩膀夹着手机,下床穿衣服:“闲的没事儿看这些没脑子的新闻,多花点心思在你的文化课上不行吗。”
“表哥你这就是偏见,虽然我是美术生,我文化课成绩也不差啊。”简辽语气八卦,“你跟我说说嘛,你老公是邵闻濯哎,你怎么还没我激动呢?”
叶则伊觉得网友说得也没毛病,他们起初结婚确实是合作关系……
但他不想给小孩子树立这种婚姻观念:“没感情怎么会结婚,别多想。”
简辽霎时乐翻天了:“我就说吧!你们肯定是相爱才会结婚的!表哥,我今天来找你玩吧,邵闻……不对,我该喊他什么?也喊哥?他有没有空啊?”
“没空。”
“啊……那你呢,你有空吗?”
叶则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光线霎时照了进来。
他一直没联系简辽和他小姨,就是因为他现在公司尘埃未落,不想他们跟着滩浑水。
“过段时间吧,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忙。”
“这样啊……约会?”
“滚蛋。”
简辽嘿嘿一笑:“我哥他现在真没睡你旁边啊?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们刚结婚,他舍得这么早起床?”
叶则伊准备洗漱,肩膀夹着手机不方便,索性开了免提。
然而走进浴室,忽然想起剃须刀还在邵闻濯房间,他迟疑了下,邵闻濯这个点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他拿着手机开门出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知道什么是总裁么?他日理万机,忙得要死。”
邵闻濯房间的门果然开着,叶则伊径直走过去,没想到的是邵闻濯正好从里边出来,两人碰了个面对面。
叶则伊骤然刹住脚步。
简辽贱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嘶那你俩都这么忙,你们的夫夫□□生活怎么保证呀?别拿我是小孩当借口,我懂得可多了——”
叶则伊抓着手机,僵硬地盯着邵闻濯,直接钉在了原地。
邵闻濯手里拿着条领带,视线缓缓移到他手机上,嘴唇蠕动了下,却没说话,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叶则伊被“夫夫□□生活”几个字砸得有一点懵。
而且看邵闻濯这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肯定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好一会儿,邵闻濯眉梢微抬,举了举手里的领带,说:“我手不方便,阿则能帮我系个领带么?”
电话里安静了一秒,忽然嚎起来:“你还说他没跟你睡一起!表哥!你老公让你帮他系领——”
嘟——
叶则伊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盯着邵闻濯,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你……别听他瞎说。”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明天下午六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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