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娣无奈摇头。
她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失笑道:
“跪的又非我一人,连李侧妃都跪了一日,难不成我比她还要娇贵?”
锦绣不着痕迹地撇嘴。
在她眼中,李侧妃自然不如她家主子娇贵的。
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
“她又算不得无辜……”
这府中的明眼人,谁不知晓今日王妃之所以会早产,和李侧妃根本逃不了干系。
平白又牵累了她家主子。
锦绣心中有些恼,说话间也透着些情绪出来:“奴婢瞧着殿下今日的意思,恐是对李侧妃生了不小意见。”
摆明了殿下怀疑李侧妃。
一旦有证据证明此事和李侧妃有关,到时候才有李侧妃受的。
她一股脑说完后,陈良娣只摇头笑。
锦绣顿住,有些窘涩和不好意思:
“主子,您笑什么?难不成奴婢又说错话了?”
陈良娣坐直身子,她轻捶了捶有些酸乏的肩膀,视线透过楹窗,落在外间的栀子花上。
她牵唇,轻声道:
“你真当能查得出来结果?”
锦绣一愣:“殿下亲自查,还会查不出来吗?”
哪会查不出的真相?
陈良娣低了低眸,没有说话。
李侧妃的确是有些张扬,这件事做得也不漂亮,若是她,她就不会拿姜韵一事作妖。
嫡子闷死在王妃腹中。
她不信,这件事中,李侧妃会没有动手脚。
明明本就做得近乎天衣无缝了,偏生侧妃将姜韵一事扯进来,叫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做得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纵是她觉得李侧妃有些不妥,可陈良娣依旧不觉得,李侧妃会用一颗会暴露身份的棋子。
陈良娣眯了眯眸子,她徐徐道:
“殿下既然没有当场责罚侧妃,那该担心的,就不是她了。”
一缕清风从楹窗渗进来,凉意斐然,让陈良娣脸上神色叫人格外看不透。
锦秀一脸茫然:
“主子此话何意?”
陈良娣无奈地垂眸看向她:“兰清不会供出李侧妃来,可张盛的手段她也未必扛得住,那你觉得,她会供出谁来?”
兰清,就是在王妃跟前嚼舌根,后被殿下吩咐拖下去的婢女。
锦绣一顿,终于明白了主子话中何意。
不会供出李侧妃,可这后院的主子却是有很多。
锦绣拧起眉心,撇嘴道:
“倒又叫她逃了一劫。”
陈良娣没有接话。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嫡子之死和李侧妃有关,那殿下就不会对李侧妃有过多责罚。
谁叫李侧妃膝下有付铭呢?
这才是李侧妃的倚仗。
不过,陈良娣摇了摇头,她说:
“等着吧,此事还没完呢。”
王妃娘娘还未醒来,等王妃知晓,她诞下一男一女,却只活下一个女儿时,又岂会善罢甘休?
陈良娣猜得没错。
王妃醒来后,得知她的嫡子胎死腹中时,整个人几欲崩溃。
她惨白着一张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近乎晕厥过去,她心中止不住的后悔和怨恨:
“孩、孩子……我的孩子……”
秀琦慌乱地抱紧她,却被她这模样吓得哭出来,眸子通红:
“娘娘!您撑住啊!小郡主还需要娘娘啊!”
王妃根本听不进秀琦在说些什么。
她只记得,她的嫡子死了,尚在腹中时,就被活活闷死了。
太医说,若不是她生产中途力竭而昏迷,她的嫡子本该是可以成活的!
可如今,她本该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只剩一个病怏怏的小郡主!
她刚生产,身子还未好,就如此大喜大悲,忽地身子一阵抽疼,她瘫软在床榻上,眸子中一片空洞,无神地落着泪。
秀琦有些看不下去,她擦了一把眼泪,忽地握住王妃的手,咬牙说:
“娘娘!您振作些!”
“若娘娘都打不起精神,那谁给死去的小世子报仇啊!”
她直呼小世子。
她家娘娘诞下的是嫡子,若无意外,本就会被请封世子。
王妃身子一僵,她的哭声截然而止。
半晌,秀琦才听见她沙哑干涩的声音:
“对、你说得对……”
她撑着身子似要坐起来,忽地顿住,她视线越过秀琦落在一处。
室内中间的翡翠香炉中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起,散着甜腻的香气,这是为了掩盖房间中的血腥味特意点的熏香。
似想起什么,她倏然睁大了眸子。
她闻见过……
在她生产时,她只记得她好似闻见过一抹桃花香,遂后,没有多久,她就觉得浑身无力。
她当时只以为是她疼得没了力气。
可是,她有孕,正院上下根本不会燃熏香,也无人会佩戴香囊。
产房中从哪里来的桃花香!
恨意和狠毒近乎刹那间浮上她眸子,她攥紧秀琦的手,眼泪肆流,她近乎疯狂地喊:
“去叫殿下!叫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