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将要举宴的消息,长安城中稍有些头脸的人家都迅速知晓了。
宴会和慕老夫人的寿辰正好选在了同一日,不过并不妨碍什么,崔太后酉时开宴,慕家则是午时。
这些事南音是不知道的,宴会之流向来与她无关,一则云氏不愿带她,二则她也不想在人前走动。
熟些的人家都知道慕家有三位小娘子,但还真没几位见过那位原配留下的女儿,传闻说这位二娘子双目有恙,叫他们也失了好奇心。
寿辰这日,南音和往年一样特意避开了其他人,趁早往老夫人院里去拜寿献礼。
老人家醒得早,得知孙女来拜寿,立刻就叫人引了进去。
慕老夫人出身富贵,嫁给慕老太爷多年都没怎么吃过苦,常年笑呵呵,很有些弥勒佛的味道。她为慕老太爷育有三子,慕怀林排行第二,按理来说老太太轮不到在他府里养,但老大老三如今都外放为官,短时日回不了京,为免老人家奔波,人自然留在慕怀林这儿。
虽然老夫人不管家、不理庶务,云氏也万不敢怠慢,日日请安时时侍奉,将一个儿媳的角色做得十分到位。老夫人呢,对孙子孙女也没甚么特别偏爱的,从来都一碗水端平,即便是之前明显不得慕怀林喜爱的南音,也一视同仁。
院里的人只需精心侍奉老夫人,不用看云氏脸色生活,对南音便就不会故意冷淡。
细细摩挲手中的百寿图,得知它还在玉山观中供奉了玄元皇帝两日,老太太喜爱不已,“你本就不方便,还为我做这个,真是辛苦了。”
“孝顺祖母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辛苦。”
老夫人笑夸了南音两句,着人将这幅百寿图好好装裱,重视之意无需言表。
知道南音定还未用朝食,老太太留她一起用饭,笑着问:“今日府里会有些热闹,年轻人也多,南音当真不出院玩一玩?”
慕怀林原任集贤院侍读学士兼史馆修撰,前年被封黔中道巡察使往黔中道巡察一年,如今或有望任户部郎中。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慕老太太今岁的寿辰可不是要更热闹些。
南音将先前回复张玉的那套说辞重复了遍,并道:“这几日身子正好也有些不适,不好见风。”
老夫人听罢有些惋惜,但没再劝,“你既喜欢清静,又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只是再不可说甚么丢了我脸面的话,其他人但凡敢说,我也要训他。你一个好好的小娘子,孝顺知礼,懂事体贴,谁能说你的不是?”
“是,孙女知道了。”南音认错认得干脆,老夫人就没再说这事,转而说起前阵子得了些新布料和首饰的事,“我年纪大了用不了这些鲜艳的首饰衣裳,你们这些小娘子用正好。”
不容南音推拒,老夫人当着她的面就吩咐人把东西送去南院,又拉着她的手问了些近日起居,南音一概说好。
如此轻松地相处了好一会儿,估摸着主院的人差不多要来请安了,南音才起身请辞。
老夫人没挽留,着身边人送她,回头还问,“路上滑,吩咐那小丫头扶着没?”
“二娘子身边的人可比奴婢仔细,一路都小心搀着呢。”
老夫人点头,内心替这个孙女惋惜,如果不是那眼疾,该是个多出色的小娘子啊。
多年来,老夫人自然知道二子对这个孙女的态度,几乎等同于无视。她即便是长辈,也不好因此事去指责他,毕竟当初他们确实拿老二的亲事做了人情,为报答温家对老太爷的恩情,让慕怀林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温氏,而老大和老三的夫人都出自官宦之家。
她曾想过把南音带到自己院子里来养,细思又觉不合适。云氏心底存着怨气,她如此做是光明正大打云氏的脸,容易闹得老二家宅不宁。
多重顾虑之下,只能像如今这样,尽量待南音和另外几个一样,不偏爱也不冷淡。
只是,终归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