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同样是勾勒轮廓,南音走近看去,发现他运笔极有技巧,停顿忽重忽轻掌控自如,在他笔下的线条也是粗细、浅淡分明,浓墨淡影转换之下,很轻易就有了景物由远到近的区别。
时人讲究意境,注重画中有诗,他却不同,完全不在乎其中意象。从他的笔下,南音渐渐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清乐宫,以及恢弘盛大的祭天大典,甚至其中的小道童都纤毫毕现。
她的目光转到了那只运笔的手,指节寸寸分明,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感,也正是这样的手,才能对力道把握那么精准。
且她注意到,他没有用甚么颜料,光是用墨水作画,就做到了“不使丹青,光彩照人”。
无论是手法,还是画出的图,都为南音平生少见,不知不觉她就沉浸其中。
一个看得入迷,一个画得专注,如此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绥帝停笔时,外头的冬阳已经到了正中。他准备转转凝涩的手腕,才发现身侧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站得极近,正紧偎在他臂旁,乌黑的后脑对着他,青丝散到耳畔都丝毫不察。
即便隔着衣裳,温软的感觉也好似透过布料传了过来,有一种极淡的香在鼻间萦绕,似乎是她的气息。
他浑身都僵硬了,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使自己忍住了抬手去摸摸那脑袋或是碰一碰那流水般的青丝的想法,因不想惊动她,便保持着身姿不动。
许久,南音终于回神,抬首看向绥帝,面上充盈着崇敬之情,“李公子丹青笔法自成一道,已是大家了,南音不及您万一。”
她面色微微红润,像小女孩儿见到了敬仰的长辈,满是小小的兴奋和迫不及待想表达崇拜的激动,和之前沉静的模样不同,瞬间就鲜活了起来,眼尾的一点红痣更是流光溢彩,使容光更盛。
绥帝知她爱画,但没想到作了一幅画,就能见到她这副模样,错愕之余还有些忍俊不禁,唇畔微微流露笑意,“我习画十余年,师从名家,这并非我独创的笔法。”
“习画亦需天赋,能够将所□□用自如,也是不可多得的天资。”
先前看着还是个娴静如娇花照水的小娘子,少言寡语,如今一连串的话儿下来,竟让绥帝有种面对那些日日吹捧自己的大臣般的感觉。
他以拳抵唇,低眸道:“你若想学,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