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讶然,“我都是靠忍过来的吗?”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强大。
绥帝给予肯定,“若无你的韧性和坚毅,此事断不可成。”
南音脸色微红,好像想开心,又觉得有骄傲之嫌,于是便成了唇角微抿、眼却带笑的模样。
绥帝唇畔亦有微不可见的弧度,“在我面前不用掩饰,坦然即可。”
他在旁落座,顺手拿起了南音之前练的几张字观看。低眸间,让已然恢复视力的南音将那眉梢上冰雪融化后的温和,领略得清清楚楚。
先生原是一双凤眼。南音想。
她从前没有认真仔细地打量过,因为那有些失礼,如今随意一带,便将那眼型的漂亮和凌厉看得清晰。
凤目主贵,黑白分明,不怒自威,先生的威严,往往有七分都显于眼眸的冷厉之中。但他的其他五官其实并无凶相,反而很有些俊美,只是先生的相貌好像很少有人会认真夸赞。即便有,都是那些惯常用来夸天子的话儿。
旁人自是无暇打量绥帝外貌的,唯有南音的位置和身份,才能让她这样自然地从旁观察。
“字需再练。”绥帝出声,让南音随之回神。
南音清楚自己的缺点,颔首应是。她从前的字都是对着书中字临摹所学,有时候接连练的书中字体不同,她便跟着换,最后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笔法。
字勉强能入眼,但既不规范,也无笔锋。
她想张口说甚么,忽然一阵熟悉的心悸袭来,兀的让她僵在原地,转瞬间就让绥帝察觉,迅速让她坐下,着人倒来温水。
这已经算较好的症状,诸如小小的心悸、头晕之类,南音歇息片刻即好。倘或是别的,她得立即回榻躺着。
静静待在位上,感受到暖阳清风加身,温水入腹,南音慢慢缓了过来,看着绥帝,好奇问:“先生为何每次都能这么快知道我是哪儿不舒服?”
连她自己有时都分不清。
绥帝沉吟,“胸闷气短,当微蹙眉尖。胃失和降,则唇畔轻抿。若是其他,便会双手拢袖,将自身藏于榻间。”
他微微抬眸,“是也不是?”
南音哑然,先生观察入微,已经对她的所有习性了如指掌。
一些惯于隐藏自身的小秘密,在先生的法眼下好像都无所遁形。
南音眨眨眼,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敬服,“先生果真厉害。”
绥帝莞尔,人之百态,亦是他登基后面对百官慢慢揣摩而出的,寻常人只会因心思被摸透而恐慌,她却唯有崇敬。
他心中微动,其实有想拥抱她的**,但触及南音轻松怡然的神色,又不动声色按捺下了。自她药瘾发作倾诉心迹后,他已经知晓她心中的不安和畏惧。
对待他的强势和亲近,她不会反抗拒绝,反而会柔顺依从。但如此只会将她内心推得更远,他不希望南音抱着注定会被抛弃冷落的心态去接受他。
润物细无声,如此也许需要费些时间,让她慢慢软化那层壳并不容易,但他愿稍作等待。
不过这等待的时间,他不会给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