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楼外楼。”
杭州为江南繁盛地,西湖为杭州娱乐场。
一如金陵的秦淮河,扬州的瘦西湖。
这间坐落在西湖畔的楼外楼,实际复制自东京的丰乐楼,或者更早之前的樊楼。
当然,不单指一座酒楼。
还有周边附庸的成片的销金窟。
有酒楼,妓馆,雅舍,园林。
月池,梭门,奇花异草,亭台阁榭,连绵不绝。
所谓:“据西湖之会,千峰连环,一碧万顷,柳汀花坞,历历栏槛间,而游桡画舫,棹讴堤唱,往往会与楼下,为游览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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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飞檐叠琉的楼外楼,巍峨壮丽。而虽才是斜阳时分,楼外楼已经聚满了衣冠楚楚的权贵子弟,士子文人。
今日便是所谓的西湖诗会。
诗会的组织者是两浙路转运使钱钟书的嫡子钱子仪,杭州及江南的顶尖二代,响当当的大人物,号称江南四公子之首。
据说本次西湖诗会的源起,是为给钱子仪相中的一位奇女子过生儿,从十天前就开始操持了。
钱公子请柬一撒,江南各州及杭州权贵子弟往来不绝,当然,作为附庸风雅的诗会活动,自然也少不了江南各大世家的读书人。
所以,尽管入场名额只有区区五六十人,但跑到现场凑热闹的却足足有三四百人。
当然,大多数都是打酱油的,就只能顶着江南冬季缠绵入骨的寒风在楼外熬着,等诗会上传出一两首佳作,便会趋之若鹜。
没有钱公子的金字请柬,王霖和燕青自然也不得其门而入。
但所谓银子是最好的通行证,在这年月就没有花钱办不了的事,故而燕青使了一百两银子就从楼外楼管事手上换了两张入内观礼的门票。
价格相当昂贵。
有吃食,又座位,但都在外围,没有参与诗会的发言权。
王霖带着燕青进了楼外楼抵达诗会现场,见外围如他这般的看客还有不少。
肯花这个大价钱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读书人,多数是次一等的高门子弟罢了。
会场就是一座敞厅,环绕坐着清一熘的锦衣少年,个个正襟端坐,神色骄矜,桌桉前都跪伏着两名美艳的小婢,除了酒水点心果子之外,还摆着笔墨纸砚。
宋朝士大夫门庭底蕴多出江南。
而官宦子弟也亦以舞文弄墨为荣,所以在场中人悉数都是儒衫文士打扮,头簪花,金缠腰,腰佩玉。
居中而坐的青年也就二十许人,眉清目秀,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
此人面带微笑,游目四顾,颇为自得。
王霖猜测,这边是江南文官之首两浙路转运使钱钟书的公子钱子仪了。
此人相貌清秀,家世又显,只是脸色略苍白。
数十名公子哥儿谈天说地,声音嘈杂,只见那钱子仪起身来挥了挥手,会场上顿时寂静下来,足见钱子仪在江南二代小圈子里的地位。
钱子仪微笑道:“今日吾遍邀江南名士,各府高弟,所为者,一为以文会友,二为真娘子吟诗祝寿……尚请诸位不吝赐教,若能出佳作一二首,入真娘子法眼,博佳人一笑,吾当以东海明珠一斛相谢。”
众人顿时热切鼓掌叫好。
钱子仪又笑道:“当今大宋文坛,若以诗词而论,堪称大家者,无非山东王霖,易安居士李清照,及我江南真娘子,只此三人尔。”
钱子仪座侧一个青衣长衫少年满面堆笑道:“子仪兄自谦了,要以杜某来看,上述三人,其实均不及子仪兄大才。”
青衣少年的话旋即引来多人附和。
此人是两浙路提举学事司主官(学政)杜朴的小儿子杜成。
钱子仪摇摇头:“杜老弟此言不妥,吾才疏学浅,岂敢与易安居士和真娘子三人并列,过誉,过誉了。”
“且不说词名满天下的易安居士,真娘子,纵然是那王霖,一阙赠张太尉之醉里挑灯看剑,一阙赠李师师之摸鱼儿,一阙之赠易安居士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不老,真真让人叹为观止,此才情不亚于苏学士了。”
另外一名蓝衣青年起身也笑道:“子仪兄所言甚是,在下也承认那王霖是学贯古今之人,事实上,他若无才学,恐怕易安居士也不至于为之倾倒,以身相许吧?才子才女,当真是一段千古佳话。”
此人是杭州知府薛冠茹的次子,薛廷。
众人大笑,杜成就笑着插话道:“所以啊,以子仪兄之才学,与真娘子也堪称天作佳偶,一如王霖与李易安。”
钱子仪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来,眼角的余光下意识扫了一下自己座椅身后的珠帘。
那里是内间,今日的正主真娘子就在其后。
不过,里面寂静无声,毫无动静。
外围,燕青向王霖投过古怪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