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心胸和视野……在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给这些其实狗屁不通的读书人上了活生生的一课。
而这番话就如电闪雷鸣,在他们心中炸响;又似一盏明灯,在满目昏暗和疮痍的荒野,给他们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也罢,你们无非逼我辞朝放权,孤便遂了你们的心意。这是孤早已准备好的辞爵表,由汝等代为转呈宫里。”
王霖从怀中取出一本奏章来,冷淡道:“孟州,你来!”
孟州胆战心惊,踌躇不前。
一个虎神卫面色冷漠,从王霖手中取过奏表,大步走去,交在孟州手上。
“我王霖,在此昭告天下,辞去大宋王爵,官职,交出兵权,自今日起,我会带家眷离开东京……返乡归隐!”
王霖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孟州低头瞅着自己手上的王霖的辞爵表,面色青红不定,而他周遭的士子,更是面色茫然……
今日这事,过程和结果都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王霖居然真的要辞官归隐?
……
国子监学生冲击燕王府,王霖心灰意冷下辞官归隐的消息旋即传遍京师。
朝野上下还未曾反应过来,却又听闻王霖动真格的了。
王霖的王爵袍服、冠冕、金印、御赐金牌、兵符,悉数交到了延福宫。
而随后,武松、关胜、徐宁等执掌京师防卫力量的军将皆挂印而去。
午后时分。
数十辆车马缓缓驶出燕王府,满载王霖的内眷。
五千虎神卫列队森严,护卫着王霖内眷一行沿着十里御街驶向南浔水门。
御街两侧,拥挤着不可计数的东京百姓,或来送别,或围观热闹。
大多数百姓面色茫然,又有些惶恐。
何以如此?
燕王走了,谁来替他们抵抗金人保护京师?
王霖一袭青衫,手持宝剑,跨在雪夜照狮子上,面色沉凝而冷静。
金人使团的人混在人群中,面色都有些狂喜。
他们刚得到消息时根本不信,结果事实证明,王霖居然真的辞官归隐了。
他们几乎都想要抓紧混出城去,返回河北,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通报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
还议什么和,停什么战,继续南侵,直至灭宋才是!
张孝纯却眉头紧蹙,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王霖会辞官?大宋要自毁城墙?
……
激烈的马蹄声起,十余骑冲出皇宫,沿十里御街奔驰而来。
宗泽在马上高呼道:“燕王,请留步!”
而在这十余骑后,东京百姓震惊的发现,不但有皇帝的龙纛仪仗,还有一长串朝中大员的车马队伍,急匆匆追了上来。
而再往后,似乎还有黑压压一群儒衫打扮的士子文人,也渐渐从朱雀门,易秋门,和通玄门的方向向南浔水门赶来。
宗泽翻身下马,面色凝重,望着王霖道:“燕王,何至于此?汝为大宋肱骨,大敌当前,何故弃社稷江山于不顾?”
王霖也没下马,就在马上拱手道:“宗相,某并非故作姿态,因为着实没有必要。我也实在是倦了,既然朝中一些人视我为国贼,我若再不知进退,岂非要身败名裂?”
宗泽皱了皱眉,他与李纲吴敏正在商议,以为这般是王霖故作姿态,借此应对朝中一些流言蜚语,乃至东京些许暗流涌动的策略,结果没想到王霖动真格的了。
没有比宗泽更清楚,若是王霖一走,伏虎军必军心大乱。
而他麾下诸将一怒之下,说不定还会起兵造反,如此,金人必乘虚而入,大宋是真的要玩完!
宗泽苦笑:“何至于此啊?还请思衡稍待,官家已率众臣出宫,亲自挽留思衡了。”
王霖淡然道:“我意已决。”
宗泽:“……”
王霖身后的马车上,柔福帝姬赵嬛嬛有些伤感地望着赵福金,轻道:“茂德姐姐,燕王这是来真的呀?”
赵玉盘柳眉轻蹙:“茂德,燕王这般交出兵权,你们归隐山东也不会那么安稳……”
赵福金轻轻一笑:“放心,走不了的,姐。相公此番倒也不是故作姿态,他是想要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罢了。”
赵玉盘愕然:“???”
赵福金深吸了口气,幽幽一叹:“他要借此昭告天下,他要的不是大宋的江山……而是整个天下!”
……
赵佶坐在龙辇上,大纛之下,面色苦涩,他怔怔望着王霖轻道:“卿何以要弃朕而去?”
王霖默然不语。
李纲叹息:“思衡,国难当头,断不可意气用事啊。金人还在河北,我大宋危在旦夕之间,若你弃国祚于不顾,天下人将何以自处?”
王霖照旧一言不发。
唐恪和耿南仲面色难堪,他们对视一眼,知道王霖今日是冲他们这些翰林文臣来的,今儿个若不给他一个交代,怕真就无法收场了。
唐恪上前躬身施礼道:“燕王,下官犹记得前番燕王在码头与一干士子盟誓,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要聚集全国之力,抗金为国,可如今燕王却要半道而废,岂非让天下人嗤笑?”
耿南仲也上前躬身道:“今官家与众臣出宫挽留,还请燕王顾全大局,收回成命!”
王霖扫两人一眼,讥笑道:“你们不怕我为曹贼,窃大宋江山于一身?”
唐恪深吸口气凛然道:“燕王乃国之肱骨,何惧这般流言蜚语?”
“官家,当严查在京师造言生事者,匡正视听!臣弹劾翰林学士孙福南,撺掇国子监士子冲击燕王府,祸乱朝纲,当诛之!”
说话间,就有两名皇城司禁卫将孙福南给拧了过来。
王霖心中冷笑,这是要丢卒保车啊。
但他今日其意不在shā • rén,也懒得去追究幕后的元凶,因为这并非问题的关键,更因为这等流言蜚语本就压制不住。
杀一个孙福南,日后还不知道要冒多少个孙福南出来。
况且真正的罪魁不是孙福南,甚至不是唐恪和耿南仲这些人,而是赵佶。
他今日搞了这么大一场阵仗出来,目的不是旁人,而是要让赵佶弄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国贼。
王霖看也不看孙福南,径自冲赵佶淡然道:“官家,草民无意追究上午之事,孙福南乃翰林学士,若要因此杀之,草民这顶国贼的帽子,怕是再也揭不下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