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医务室的门口,日暮俊介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团团转。要不是警视厅公共地方不能抽烟,他早就把香烟摸出来了。
前不久,北原夏树刚在警视厅晕倒过,而且晕倒的地点也是在今天这个审讯室里。当时他和林真一两个人就差点被白鸟秀中那小子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明明审的是北原苍介,为什么会让北原夏树也一同进了审讯室,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被送进了医院。
如果这个意外事件被哪个好事的记者知道了,还以为警方严讯逼供,纵凶伤人,一定会抹黑警视厅的形象。
日暮俊介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这么快又有人在审讯室里见了血。这次,如果松田达也真的是在审讯的这两天里受了什么伤,甚至住院了的话,他和林真一作为主要的审讯人员,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白鸟秀中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孔,连他会说的话自己都能猜到个七八分:“日暮君,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了,就连审个犯人都能搞出这么多事来?其实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待在一线,有没有考虑过转去交通署,比你现在的警/衔还能高出一级……”
想到这些,日暮俊介的拳头是松了紧,紧了又松。他自诩并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但平时对朋友和同事也能算得上谦和有礼,只有在面对白鸟秀中时,自己所有的耐心都会荡然无存。
正当这时,医务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日暮俊介和一旁的林真一连忙抬头看了过去。松田达也跟着值班医生一起走了出来,他除了鼻子里塞了棉花止血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了。
见日暮俊介一脸的欲言又止,值班医生会意地点点头安慰道:“没事的日暮警部,这位松田先生出鼻血,是因为他的血压太高了,上压达到了180,就连下压都有130,他的病情属于高血压三级,日常需要药物控制。
他自述说来警视厅前比较匆忙,忘记带抗压药了。我刚才已经给他服用了一片,血压下来了一些,鼻血也已经止住了,你就放心吧。”
听了医生的话,日暮俊介和林真一都呼出了一口长气,相视一笑。松田达也走到他们俩的身边,也是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了两位警官,让你们受惊了。我的血压这几年一直都挺高的,每天都得吃抗压药。这一停药吧,就容易头晕出鼻血。”
林真一点了点头,强忍住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和日暮俊介一起,将松田达也带入了审讯室。
三人刚在椅子上坐下,林真一就突然单刀直入地问道:“松田先生,今天早上我去拘留室提审的时候,你的枕头上好像也有一小片血迹,颜色已经氧化发黑。难道昨天晚上你就出过鼻血了吗?”
松田达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一问,瞬间似乎有些慌了神,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啊……啊,对,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出了鼻血。那时候挺晚了,我不想打扰到别人,就简单地用纸巾把鼻子塞住。
嗐,自从我得了高血压之后,鼻子出血那真的是家常便饭,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林真一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刚才值班医生也说了,松田先生的高血压属于三级,算得上是重度高血压了,如果不用药物控制,很容易会导致很多其他的并发症……”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昨天晚上在拘留室,为什么松田先生会对流鼻血这件事情表现得这么淡定呢?
照理来说,一旦鼻子出了血,你应该马上就能反应过来,自己当天的抗压药并没有吃。可是,你却没有发出声音去惊动到任何人,而是默默地把鼻血清理掉了,第二天也没有告知我们,也没有提出要找医生,这到底是为什么?”
松田达也听到他的逼问,自然更加惊慌了起来:“这,林警官,这又是从何说起呀?我得的是高血压,又不是什么血液病传染病,有什么隐瞒你们的必要吗?
昨天晚上我突然出鼻血,自己都很懵,整个人都很慌乱,就想着快点止血了事。再说了,我来警视厅是自首的,我毕竟是个shā • rén犯,在这种地方不自觉地就感到低人一等,所以不敢去打扰值班警卫和医生,这难道很奇怪吗?”
“慌乱?松田先生实在太过于妄自菲薄了。”林真一对松田达也的上述说法完全不予接受。
“你可能不知道,警视厅所有的拘留室里,都是有监控的,我们的监控和你买的监控探头,那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不但可以24小时拍摄,而且清晰度也非常高。我刚才拜托铃木君拿到了这段视频,大家不妨一起来看一看吧。”
说罢,林真一就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打开,点开了一个视频,并将它投屏在前方的幕布上。
日暮俊介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视频中松田达也的一举一动;松田达也则一脸凝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上几眼。林真一刚才已经用手机粗略地将视频看了一遍,所以此刻他更多的,是在观察松田达也的脸色和神情。
这个视频的时长只有短短的七分钟。视频中的松田达也本来好好地躺在床上,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蹿了起来,然后就熟练地抽出了好几张纸巾,弄成长条状塞入了鼻腔。
在这个过程中,松田达也的眼睛也没有闲着,一直在不停地扫射着地板、床沿以及自己身上的衣物。直到确定没有任何血迹残留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带着血污的纸巾扔进了马桶,随后便躺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这个视频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一出短暂的默剧,松田达也是其中唯一的主角。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是有条不紊,冷静沉着的,看不出有任何慌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