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松田达也的耐心也渐渐地走到了尽头。现在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半,他满打满算,已经在浅草寺的对面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了。
看情形,北原夏树今天是不会来了。就算她晚些时候会来,松田达也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其实对于没有遇见北原夏树这件事,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些失望,更多的却是一种庆幸。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长谷川春奈和北原苍介手牵着手,走在住宅区的街道上,被他看见的那一天就好了。他一定会铆足了劲,给那个心猿意马,一心想着该怎么在这对男女身上捞好处的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
但是再怎么说,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松田达也收回了自己越飞越远的思绪,正想着要从高处走下来时,北原夏树的侧脸却一下子撞入了他的眼帘。
她好像走得有些着急,瘦削的脸上一片通红,还带着一些汗珠。其实北原夏树此刻就站在松田达也前方的不远处,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只不过她穿着隆重的和服,人又瘦得厉害,所以松田达也一时竟没有认出她来。
她排在人群中,正随着人流慢慢地朝前走去。松田达也连忙俯拍了一张她的背影,然后从高处跳了下来,跟在北原夏树身后三米远的地方,也朝着人流缓步向前。
此时已近中午,上午参拜的人群有一大半已经离开,所以浅草寺的内部倒是不如外面这么拥挤。松田达也带上连帽外套上自带的帽子,双手插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北原夏树的后面。
在外人看来,自己可能就像一个变态吧。还没走几步,他就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向自己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松田达也只能做贼心虚地再一次把帽子拿了下来,还特意放慢了步伐,在北原夏树身后五米的距离站着,装作四处看风景。
不过他的装腔作势,只不过是在应付周围的游客而已,因为北原夏树从头到尾压根都没抬起过头来,看向任何一个人的脸。
比起人类,她现在更像是一个游魂,两眼发直,浑浑噩噩,瘦骨嶙峋。其他游客都是有目的性的在逛,而北原夏树更像是在随波逐流,至于人流最终会把她带向哪里,她好像根本就无所谓。
经过观音堂的时候,北原夏树一反常态地停下了自己虚浮的脚步。她在堂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进出观音堂的游客对这个犹如门神一般的中年女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正当松田达也以为,北原夏树会因为受不了陌生人的凝视而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却出人意料地跨步走了进去。
松田达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北原夏树走进观音堂的背影后,也跟着走了进去。等他步入内殿后,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到北原夏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在观音像正面放置的跪拜用蒲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在默念些什么,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了。
松田达也不可能上去和她跪成一排,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只能背靠着一根柱子歪歪扭扭地站着,一来可以省些力气,二来等到北原夏树跪拜结束后,自己能快速找到一个遮住自己身形的东西。
那个时候的松田达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场跪拜居然能持续这么久的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他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头晕眼也花。观音堂内虽然四门洞开,可是人流大,空气闷,再加上松田达也刚刚在寺庙外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堂内又没有位子可以让他坐下,简直累得够呛。
可是面前的北原夏树却让人大开眼界,她一直就这么虔诚地跪着,若是浅草寺晚上不关门,她似乎可以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跪下去。松田达也对她的好体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在心底偷偷问自己,过去的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终于,手表的时针指向了下午一点半,北原夏树结束了双手合十的动作,向观音像磕了十个头之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腿应该是有些发麻,所以只是定定地站着,没有走动。直到三分钟后,她才踉踉跄跄地迈出了第一步,朝着观音堂外走去。
松田达也自然只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其实现在的他,真的很想找一家蛋包饭店坐下,叫上一碗半熟的蛋包饭,淋上满满的番茄酱,再配上一份炸猪排,饱饱地吃上一顿。
三班制这种上班制度其实是非常累人的,生物钟需要经常调节,对于他这种没有其他兴趣可以排解疲劳的中年人来说,吃美食实在是最好的治愈方式了。
北原夏树像是听见了松田达也的祈祷,她走出观音堂后,没有继续逛下去,而是朝着浅草寺的出口走去。长谷川春奈曾说,北原夏树一般会在浅草寺逗留3到4个小时,看来今天是一个意外,可能在观音像前跪拜的时间太长,把她所有的体力都给耗光了。
松田达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北原夏树离开浅草寺的背影。然后将今天拍的所有照片一股脑儿全部发给了长谷川春奈。这样的话,自己也算是对她给的那20万辛苦费有一个圆满的交代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首战告捷,自己一个人去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这时,松田达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个人正在看着他。他一向自诩有着如同野兽一般的直觉,从来都不会出错。
是谁,是谁在看着我?!松田达也故作镇定地朝前走了两步后,猛地一个回头看向了身后。有一个正跟在他后面走路的小女孩被唬了一跳,甚至还被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松田达也顾不得哄她,而是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