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夜。
太原城南高岗。
其实就是双塔寺,不过现在这里还没有寺,那是万历年间修的,现在这里原本就是一座长满树木的高岗……
当然,没有树木了。
毕竟这半年附近野餐的人实在是有点多,而这里又是距离最近的木柴来源,所以树木已经砍伐殆尽,光秃秃犹如某些环保主义警示图片里的画面,靠着这个优势被选择为三方会谈的会场。
明夏宋可不就是三方嘛!
虽然杨大使就一个人,但也代表一个国家,更何况他还是这场决定山西命运的盛事的召集人。
“恭迎晋王妃,恭迎晋世子!”
已经被抬到最高处的河神那圣光照耀下,杨大使很庄严的喊道。
他周围鼓乐齐鸣,然后在无数目光的夹道瞩目中,晋王世子就跟个孝子贤孙般搀扶着他那才三十多岁的继母兼姨妈,他这时候依然没有得到正式册封,同样他继母也依然只能称晋王妃。正因为现在没有晋王,所以晋藩的一切事务,都由王妃做主,就像鲁王妃一样,不过鲁王妃可没她这么快活,毕竟鲁藩实际事务掌握在留守王府的官员手中。
但晋藩她说了算。
这个女人很有手腕,现在晋藩内部对移藩已经没有抵触的了。
甚至不少人都很期待能移藩……
金矿啊!
谁不喜欢黄金呢?
更何况这还是杨大使做保,大家不信王妃还不信他吗?
而在王妃略微后一点是一身赐服的魏国公,再后面是布政使等主要文官。
而很丑的韦指挥带着全身甲胃的士兵保护。
他们就这样行走在人山人海中,两旁都是并不友善的目光,而在前方的圣光笼罩下,是数百名各都推选出来的都头……
毕竟得有个正式称呼,既然是一个都推选的,那当然是都头了,一个都推选一个,而一个县肯定都不只一个都,十个左右是中等的,超过二十个的也不能说很稀罕。这个东西其实就相当于乡镇,都的源头是北宋都保制,十户一保,五十户一大保,十大保一都保,这就是都,然后经历了朝代更替,虽然各种基层管理制度不断改变,但这个却顽固的存在于民间并成为地域划分。甚至一直延续到清末最终在清末的乡镇自治运动中,变成了划分乡镇的依据,五万人以上的都算镇,以下算乡。
至于目前……
很混乱。
因为朱元章的基层就是里甲,其他都是地方自己的划分。
目前大致上就是以县统乡,以乡统都,以都统图,图就是里。
但是,这是人口稠密的地方。
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多干脆就把里称为都,毕竟一个县千把户的地方也有,不过到后来人口繁衍下去,这个都就大起来了。
虽然这次汇聚太原城下的青壮主要来自太原和平阳两府,但这两个府加起来,基本上就是山西一多半的人口了,这时候太原府下属六州二十二县,平阳府六州二十八个县,再加上部分辽州,沁州这些最近的直隶州所属,真的都快上千了。
而这些都头都是各地有些威望能被青壮们信服的。
用宋黑子的话说是条好汉。
所以对于议事会的那些耆老粮长们来说,这种人明显都是自己地盘上的不安定因素。
属于刺头。
鼓动青壮把他们推选出来,如果他们选明也就罢了,如果他们选宋的话那这就都是逆民,等朝廷秋后算账时候正好推出来当牺牲品。
而且他们选明的话,那以后民间对朝廷有不满,就可以把责任全都推到他们的身上了。
是他们选的啊!
都是他们害得咱们在大明受苦的。
要是他们当年选大宋,那大家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吃香喝辣。
这样他们也就被百姓们抛弃,不用再担心他们带着刁民们对抗耆老粮长,毕竟耆老粮长们本质其实就是乡贤,控制地方的主要地主,皇权不下县的时代,他们永远都是地方的控制者。
我大明已经实现了现代很多专家们理想。
乡贤盛世啊!
土皇帝。
至于朱元章的那些限制措施没什么用,尤其是在山西这种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草民恭迎王妃世子,恭迎魏国公!”
议事会那些耆老粮长们首先上前,迎接目前山西的实际统治者们。
“诸位耆老免礼,诸位风烛残年,为大明尽心竭力,此事了后,老身当奏明陛下。”
昨晚还在杨丰身上生龙活虎的王妃,摆出一副很快就要追随她丈夫而去的架势说道。
耆老们赶紧起来。
“王妃!”
然后轮到杨丰上前行礼。
“有劳大使了,为我晋藩之事累得大使奔走,以后必有相谢。”
王妃很雍容的说道。
“王妃,草民有一事斗胆相问,若我等选择归大宋,那大明兵马当真撤出山西,使山西从此归宋?”
一个都头突然问道。
“你这厮好生无礼!”
一个耆老立刻很忠义的指责他。
“刘太公,叫我们来不就是说话的,若不准我们说话,那我们来这里作甚?”
另一个都头不满的说道。
“对呀,叫我们来就是让我们做决断,难道连话都不让我们问?我们总得问清楚,要不然我们做了选择,最后白欢喜一场,朝廷又不照着做,反而把我们当反贼围剿,那我们在此选什么选?得把话说明白了,此时世子还没继位,这山西也就是王妃为尊,我们自然要向王妃问明白,而且王妃得与魏国公一同起誓,否则我们还是别选了。”
又一个都头走出来说道。
“越说越不像话,你这厮是欲胁迫王妃?”
一个耆老怒道。
“我等只是要问个明白,如何成了胁迫?难道都跪下,磕着头,求王妃赏赐一句准话才不算胁迫?”
“对呀,我们就是问一问如何成了胁迫?”
……
那些都头纷纷喊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好大胆子,小心老子砍你们头!”
韦善拔刀喝道。
那些都头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