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建光却没理我,艰难地坐起身子之后,竟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纱布来,又解开上身的衣服扣子,将大卷纱布胡乱团了几下之后就往自己的小腹上按。
而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楼建光的小腹上竟缠着一道道已经完全被血水浸红的绷带,甚至连衣服都被湿透了一大片。
他竟然受了伤?
我再度一惊,仔细一想,之前这孙子带着我的法器离开李家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几天不见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见我盯着他的伤口出神,楼建光竟不由地露出一抹惨笑,摇了摇头道:“小六子,你看,我现在这么惨,你满意了没?”
“满意?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我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而楼建光却依旧是满脸的惨笑,又道:“亏我楼建光修行了这么多年,竟都忘了现世报是真存在的。你怪我也好,要杀我剐我也罢,如今我都无所谓了,但是,但是请你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老子可没工夫听你说话!”
说话时,我已偷偷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只想爬起来往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脑袋上砸,然而石头没等费力举起来,楼建光口中忽然传出的两个字,却瞬间让我震住在了原地——‘白薇’。
“白薇……白薇在哪儿,我知道……”
听到这话我急忙惊问:“白薇在哪儿?”
楼建光没说话,但脸色却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一抬手,竟从怀里取出个已被血水浸红了大半的小纸人。
“这是……”
“我南海派的追踪符……”
楼建光苦笑道:“不瞒你,自打来到这里,我就把所有参加选拔的道友们都当视为了敌人,你别怪我,这世界就是这样,天诛府的选拔名额有限,留下你们,对我就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我暗中以我南海派术法在饭店里每个人身上都下了一道追踪符,只希望能随时了解各人的位置举动,以便找机会清除障碍……”
“你tā • mā • de可真够阴险的!”
“可不是嘛,连我自己都已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可这世界就是这样,这驱魔界更甚,即便那些驱魔人们对外个个都是冠冕堂皇的正义之士,私底下,又他娘的有几个没做过结党营私排挤陷害的勾当?有利益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有手段,嘿嘿,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手段比我更恶劣更不干净的人,一定……”
“我没工夫听你说道!楼建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六子,我能帮你找到白薇,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得……你得帮我报仇……”
“报仇?”
楼建光点了点头,悲切地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凶光,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小六子,天诛府……天诛府有变,王老爷子已杀光其他所有完成任务赶回板面店的驱魔人,我,我是如今唯一一个幸存者……”
楼建光这话出口,我心里咯噔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再看楼建光此时此刻的状态以及表情口吻,哪儿像是在胡说一通?
“你,你开什么玩笑?”
“这,这不是玩笑!”楼建光有些激动,又看了一眼手中那沾着血的纸人道:“我南海派的追踪术一下,这纸人便与事主息息相关,事主若死,纸人也会顷刻灰飞烟灭。那晚我害了你,带着你的法器回店里时忽觉其中几只纸人先后化为飞灰,于是留了心眼处处小心,果不其然,回到店里竟险遭王老爷子以及另外两名神秘人的加害,后来好不容易才带伤逃了出来……”
听到这里,我扫了一眼楼建光的小腹,问:“你说你这伤,是王老爷子所至?”
楼建光点了点头,我又惊问:“可他是天诛府的元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次楼建光摇了摇头,又道:“这我还不知道,但他要害我,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于是逃出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寻找白薇小姑娘,因为除了你我之外,在此的所有选拔者中,已唯剩她还一息尚存。但她此刻根本不在养殖场里,却在附近的山林某处,我本想直接去找她,但从路上发现的蛛丝马迹和打斗痕迹才发觉,她显然是被掳走的,我身上有伤不敢硬追,本想先出林子想想办法,没想到就撞到了你和李家人进养殖场,于是先救了你……”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已沦落至此,又,又何必骗你?你们,你们千万要小心那姓王的,这其中,必,必有大阴谋……”
楼建光边说边将手中纸人托了过来,然而没等递到我的手里,那手却已先无力的垂了下去,楼建光没了气息……
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