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气候温和湿润,鲜花种类多质量好,因此明州的香脂一向有名气。但就算是原产地,香脂也有品质高低,品质差的用来送人不是拉仇恨吗?至于好的,容家虽不至于买不起,但也犯不着花那么大价钱讨好别人,更何况脸上用的东西,颜色不对、香味不合都容易不讨喜,更别说若除了什么差错,那绝对是结仇了,头一回见面,容歆当然会选择稳妥些的工艺品做礼物。
话虽如此,被人当众问起,容歆笑笑道:“没想到明州香脂的名气都传到京城来了!只是香脂要新做的才好,明州到京城路远,带到京城来,颜色香气便远远不如先前了。”
这倒不是容歆敷衍刘瑛,这个时候没有前世的防腐技术,加上明州的香脂出名,就是因为全用新鲜的花朵加上其他辅料制作,颜色漂亮自带香气,但也有个不足,便是保存时间不长。容歆从明州到京城来,又是与行商的舅舅一道,这一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从明州带出来的香脂虽没有变质,颜色香气也远不如新制时。
因为这个缘故,京城也有明州香脂的铺子,可大多是用着明州的方子,在京城开了作坊制作,就地销售,一盒子量也少,不过寻常香脂的一半大小。
“真的吗?”刘瑛目前是刘家这一辈上最小的女孩子,虽是庶出,也多得几分宠爱,还不到十岁的年纪,歪着头疑惑的模样也有几分讨喜,只是容歆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没有那么单纯。
“是这样不错。”二姑娘刘璇点头,“先前公主还问过采买,才知京城的明香坊卖的香脂都是在京城做的。”
“竟是如此,我还道都是从明州运来的呢!”大姑娘刘珍也附和着。
容歆分礼物的时候,也留心着几人的表情,一来,接下来她会在刘家住一段时间,免不了与人打交道;二来,也是想看看长姐在刘家真实的情况。不怪容歆担心,容玥往娘家送信一向都报喜不报忧,可从昨日相见的情形看,刘家老夫人还好说,可容玥的婆婆实在不像是温和慈善的好婆婆。
容歆不动声色的看去,刘家大奶奶是侯门出身,虽然绿竹说她温和可亲,但见到真人,便能看得出骨子里透出的骄傲,虽面带微笑,说话也温和细语的,实则暗自带着疏离。二奶奶游氏绿竹只简单介绍是侍郎府上的,但想到刘家二公子是庶出,再看游氏刻意在容歆面前摆出官家千金、侯门儿媳妇的姿态,容歆便能猜到这二奶奶多半也是庶出,
女孩子中,刘珍年岁大些,婚期已经定下,看上去也更沉稳些;刘璇是嫡出姑娘,又是公主伴读,气度上也更张扬些,但从说话举止来看,应当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刘瑛年岁最小,可看那模样,便知在刘家应当很有些宠爱,初次见面便提到那些话,容歆觉得这个小姑娘怕很有些心眼,只不知为何,对她还有些不喜?至于乔秀燕和于家姑娘于曼珠,大约是寄居刘家的缘故,没怎么说话,接来礼物也只是轻声道谢。
一点小插曲过去,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大家年纪都差不了几岁,坐在一起喝茶聊聊天,很快也就熟悉起来。在小花园里用了晚膳,容玥请众人到清风居小坐,又提了提上巳节的事,天色渐暗才各自散了。
送走了客人,姐妹俩才能坐下来说话,容玥嫁到刘家一年多了,对刘家上下的人也算比较了解,将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才道:“大嫂和二嫂,歆歆日后与她们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倒是妹妹和表妹们,歆歆怎么看?”
容歆知道,容玥这么问是在考她,也是在提点她,闻言想了想,道:“我瞧着,大姑娘沉稳温和,话虽不多,相处起来应当也不难;二姑娘瞧着性子有些高傲,但说话行事光明磊落,不过我与她应当不会有太多交往;五姑娘年岁不大,可瞧着却不像她说话那样单纯无知,只我不大明白,她似乎有些不喜欢我?乔姑娘和于姑娘没怎么说话,还得看看再说。”
不过今日相见,容歆能瞧出那么多来,容玥心道妹妹长大了,点点头,道:“歆歆说得不错,今日初初相见,能瞧出这么多已经很好了。至于五娘,不过是为着小选的事罢了。”
本朝选秀分大选和小选,大选是为皇上充实后宫,按照惯例,每三年一次,通常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家适龄的嫡女至少要有一人参加。相比起来,小选就宽松得多,凡六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能参选,也没有严格规定必须参选,入选之后通常是入宫做女官,若有机遇飞上枝头的不是没有,可大多都只能默默无闻的等着到了年龄放出宫去。
容歆是容家最小的女儿,自小虽也跟着读书识字,学些琴棋书画,但作为最小的孩子,父母难免格外娇惯些。捧在手心养大的小女儿,容父哪里舍得将容歆送进宫去做伺候人的活计,因此,先前小选的消息传到明州时,容家并没有将容歆的名字报上去。
只是,容歆有些不明白,“便是因为小选的缘故,五姑娘也还小啊!”
容玥见状也没卖关子,道:“她还小,可她姨娘那边有个侄女正好年纪啊!先前小选的消息下来,周家就上门求过,周姨娘有个哥哥刚够上六品,有意将女儿送去参选,想求着侯府帮把手,送一阵好风,被母亲拒了。如今瞧着容家将你送来,大约是觉得容家也是这个意思,可不就怨上你了吗?”
容歆恍然,但也没有跑去解释的意思,像这样的人,通常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何必白费口舌。
这事容玥提提便罢了,倒说起上巳节的事情来,道:“歆歆这回来,时候倒是刚刚好,正好一道去走走,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