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这么说,唐一臣就愈发好奇,三两下地解了丝带,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大束花,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保鲜方法,过去20几个小时竟然还娇艳欲滴。
那实在是过分硕大的一捧花,和外面花店里的不太一样,没有主花配叶,什么玫瑰铃兰六出鸢尾虞美人挨挨挤挤地插在一起,乍一看有些乱,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花的配色和插法都有些熟悉,唐一臣下意识地扭头往客厅望去——眼前这捧花和他墙上挂的那副油画几乎是一样的风格。
“MET和纽约一家花卉公司联合办了个活动,请插花师复刻馆内收藏的静物花卉画。”祁尧取出盒子里精心绘制的卡片笑着解释道,“就是这副,如果我没记错,你家里挂的是同一个画家的画吧。”
他没记错。有段时间唐一臣对弗拉芒派的静物花卉非常着迷,那种华丽沉静又色彩艳丽的古典油画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却美得很张扬。唐一臣喜欢,难得花了大价钱拍过一副,就挂在客厅里。
在外行人眼里,那些静物花卉都大同小异,也有许多人都会在装修时都会随便买些复刻油画挂在墙上,权当装饰。可唐一臣没有只把那幅画当作装饰,他一直就是喜欢这样的东西,音乐也好绘画也罢,他就喜欢那些古典又明艳,千百年来都被人们精心照料和欣赏的美好。但这些话他从未对祁尧讲过。
“作为谢礼,”祁尧握住唐一臣的手,真诚地说,“Louisa的事还没有好好地谢谢你,给我意见,支持我,陪伴我,深夜里接我的电话,我那时候状态很糟糕,电话里一定也很讨厌吧。谢谢你唐一臣,作为朋友,你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我太多,这份礼物并不贵重,但我猜你会喜欢的,对吗?”
他平时在床上总会叫唐一臣的英文名,开玩笑时会叫他唐少爷,正经起来就叫他唐先生,几乎从未像这样郑重其事地连名带姓称呼唐一臣。
唐一臣出神地想,是因为你把我当做朋友吗?所以你会这样对待你所有的朋友吗?如果只是朋友就已经可以让你这样珍惜,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肖想别的。可如果只是朋友就能看到你这样的温柔,那做你的爱人究竟会是怎样幸运的一件事呢?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于是倾身和祁尧接吻。两个人双手交握,那捧飞跃了几千公里的美丽花束映在他们脸上,还有客厅里的那副画也在遥遥见证着他们此刻的亲密,仿佛这一刻真能不朽似的。
……
祁尧心情好,在床上也没有要欺负唐一臣的意思,两年多了,这好像是他们最温柔又平静的一次zuò • ài。只是向来在床上好说话的唐一臣今夜莫名的欲求不满,有两次祁尧已经准备叫停了,他缠着祁尧非要继续。饶是祁尧今晚做得一直克制,最后结束时唐一臣也累得连手指都有些泛酸,懒懒地缩在床上,只等祁尧抱他去洗澡。
已经快到后半夜了,祁尧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唐一臣竟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他的眼睛一直跟着祁尧,直到那个人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唐一臣突然坐了起来。
卧室里没有开灯,祁尧撑起身体,两个人离得很近,可他依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唐一臣好像有话要说。
沉默半晌后,唐一臣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是含糊地嘟囔道:“我……”
“怎么了?”祁尧皱眉,也跟着坐了起来,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唐一臣还有些红肿的眼眶,“不舒服吗?”
那段话唐一臣准备了很久,这个场景他也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
“对不起Theo,我们不要再继续了吧,以后就做朋友,好吗?”
“我可能不适合再跟你继续这样的关系了,不好意思,你能理解吗?”
“Theo,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可以吗?”
说哪句都可以,其实没那么困难,一句话的事,只要能结束就好了。
唐一臣思考了整整两个月,想过各种可能性,他心知肚明,自己真的不可以一边喜欢祁尧,一边假装无事发生地和他做什么狗屁pào • yǒu了。伤人伤己,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继续下去。
可话到嘴边,唐一臣能感受到那人灼热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脸上,他甚至不敢再看向祁尧的眼睛。
沉默像一团云,柔软又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们。
唐一臣看向自己落在床上的指尖,他知道自己再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却还想再看一次祁尧墨绿色的眼睛,宝石一样的颜色,神秘又美丽的,里面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唐一臣微微抬起头,祁尧的脸在夜色里模糊了棱角,竟然有几分脆弱的样子,那些准备好的台词像是都作废了似的,唐一臣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