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落在了祁尧的脸上。
唐赐是真的被逼急了,下手时一点没留情,祁尧只觉得自己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嘴角像是出血了,他下意识地挥拳打人,可自己的胳膊却被人死死抱住。
“你他妈谁啊!”唐赐一边骂着,一边又冲了过来。
祁尧没有甩开唐一臣的手,直接拿肩膀顶在了唐赐胸口,愣是把人顶得后退了几步。
“唐赐!”唐一臣费力地把祁尧拽到自己身后,挡住他,厉声冲面前的人喊道:“现在立刻滚蛋,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话音刚落,杨书和唐赐的司机也来了,两辆车并排停在电梯间门口,唐赐的司机先一步下来拉开了车门。
“行,唐一臣,你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
唐赐甩了甩自己发麻的胳膊,扭头就走。车轮在停车场的塑胶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唐一臣才推着祁尧上了自己的车,冷着脸吩咐杨书去找个冰袋,车门一开一关后,空气一片死寂。
祁尧没办法说话。就连Karl都没有打过他耳光,他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如果不是唐一臣拦着他,他恨不能要打死那个shǎ • bī。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秦鹭泽这么讨厌唐赐了,祁尧除了沉默什么都不能做,他怕自己开口就会忍不住骂人,他不想让唐一臣替那人挨骂,更怕他委屈。
而唐一臣在专心地解领带,他别扭地低着头,下巴抵在胸口,手指一点点解着刚刚被唐赐勒紧的领带结。那个姿势很难受,车里也有点暗,他头垂得太低,眼镜正慢慢往下滑,他越看不清,手上的动作就越乱,那个结就打得越紧。就这么折腾了几分钟,祁尧看他解得费力,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领带,就被唐一臣推开了,还语速飞快地说了句“你别管”。
他两只手本来就被领带绕住了,又抬起胳膊去赶祁尧,领带被他自己拉得更紧,几乎是抵着喉结系成了死扣。他被勒得咳嗽起来,眼角都憋出泪了,却还要跟那条破领带较劲。
祁尧终于忍不住,他粗暴地抓住唐一臣的领带往两边一扯,用德语冲他吼道:“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别管!”
唐一臣嗓子都哑了,声音里带着些不明显的哭腔,他不肯抬头看祁尧的脸,就只是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下,轻飘飘的,不知道是在推他还是在推自己。
“现在开始都在怪我,是吗?”祁尧不知道自己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他在过分情绪化的时候很难用中文思考,继续飞快地说道:“我就应该看他打你,我什么都不该管,那我是不是该跟你道歉,反正打人的人没有错,跟他吵架的人更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祁尧话还没说完,唐一臣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祁尧清楚看到了他眼框里的泪,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祁尧看到他这样当然是难过的,可他的愤怒又不能骤然消解,他只有死死瞪着唐一臣,想看他接下来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紧接着,唐一臣咬紧了嘴唇,手缓缓挪到祁尧的左脸上,掌心下的皮肤泛着些不太正常的热度,他皱着眉,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你干嘛要管啊……”
那依然不是祁尧想要听到的答案,可唐一臣满脸都写着心疼,祁尧的火气竟然莫名消下去了大半。
杨书回来得很快,他敲了两下窗户,唐一臣沉默地接过冰袋,杨书也很识趣地走远了些。
唐一臣转过来,面朝祁尧坐着,怕冰袋太凉让他更不舒服,低下头用刚刚解下来的领带把冰袋缠好,轻轻按在祁尧的脸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我不管你就要挨打了。”
祁尧半边脸被冰的有点麻,说话时有些含糊。
唐一臣垂下眼睛不看他,没什么感情地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挨打呢?”
他自嘲似的又说,“他最好狠狠揍我一顿,把我打到住院,十天半个月都别好,这样的话我甚至不用去告状,所有人都会站在我这边,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他就彻底完蛋了,这就是我的计划,根本就不用你管。”
这听起来像是幼稚的气话,可祁尧知道,这不是在赌气,这是唐一臣认真思考过的结果。
祁尧心里残存的那点愤怒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摸了摸唐一臣刚刚被勒得有些泛红的脖子,叹了口气,低声说:“会疼的。”
唐一臣举着冰袋的手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忍不住抖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我活该,不行吗?”
还是被他看到了。
这是当时唐一臣看到祁尧冲出来时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