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摇摇头,轻轻抽了抽鼻子。
他皮肤总有些病态的苍白,衬得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像幼鹿一样无辜。
尤其是低垂着眼睛时,鸦羽般的长睫在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光是看着这副模样都招人疼。
傅风宁的耐心仿佛没有止境:“那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大半夜,坐在冰凉的石头阶上等我?”
沈安抬起手,长长的睡袍袖子遮住了他大半个手掌,只露出半截指头在外边,他用袖子使劲揉擦着眼睛。
被傅风宁轻轻握住了手腕。
傅风宁从西装袋里拿出一方真丝帕子,轻轻地蘸着沈安被擦红的眼尾:“做梦吓着了?”
沈安又小幅度摇了摇头,说话时带了一点鼻音:“傅叔叔……对不起……是我太傻了,我应该坐在楼下等您……不应该坐在台阶上……”
傅风宁愣了愣。
他才发现,沈安的思维还停留在他刚才那句无心的话。
是他的不对,他明知道沈安听不出言外之音,还要这么说他。
该怎么跟他解释,「傻孩子」并非指摘,而是对他的宠溺之词呢。
傅风宁放低声音,伸手给他紧了紧衣襟:“怕你着凉才那么说。”
说完,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在沈安后脑的软发上,嗓音低沉得像一句轻叹:“安安不傻,再没有哪个孩子,有安安这么聪明了。”
这样的哄法,连低段位都排不上,劣质得让人觉得敷衍。
可傅风宁知道,在这个情况下,高段位的哄法沈安肯定听不懂……他单纯的思维,只能捕捉到这些字句里浮于表面的浅层信息。
果然,沈安微微抬起头,水汽氤氲的黑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很小声地道:“真的么……傅叔叔……真的觉得我聪明么……”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傅叔叔骗人。”
“可是爸爸妈妈都说过我傻。”
“他们都是骗子,只有傅叔叔不是。”
沈安思索了下,「嗯」了一声,他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我本来要睡了……可是想起来,没有跟您说晚安……您是我的……”
傅风宁呼吸一滞,连称呼都不由自主地变了:“是安安的什么呢?”
沈安擦了擦眼:“您是我的长辈……我理应……跟您说声晚安……”
长辈……
怎么这个词从沈安嘴里正正经经地说出来,离他所预期的味道差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现在觉得沈安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老迈的姑姑婆婆,大爷大奶……
莫名带了一丝……孝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