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有一些是傅风宁听说过的,有一些似乎是新型的方案,他需要反复阅读才能明白。
傅风宁看到一本叫做「脱敏疗法」的方案本,对着上边标注了四星的效果预估,挑了挑眉:“满星五星,其他的方案,你们给出的效果评估都是二星三星,这本方案是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效果能达四星?”
伯恩耐心解释:“心理疗愈的方法大多较为温和,脱敏疗法刚好相反。它的治疗过程相对不温和,甚至称得上残酷。比如,沈安如果采用了脱敏疗法,他需要直面内心的根源性恐惧——我们需要在疗程里,按照等级,将沈安脑海里最恐惧的画面重现。一开始会是初级、接着会慢慢升级,让他在频繁「重历」里,一层一层构筑心理屏障,加上我们的心理辅导、药物辅助,让他尽快脱敏,直到重新面对、会想起那件事情时不再恐惧为止。”
傅风宁看了伯恩一眼:“他受不住。”
伯恩认真地道:“既然能给出方案,就是我们分析过它的可行性。您不要太低估沈先生,更不要低估一个人类的韧性!脱敏疗法治好了许多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焦虑症!”
傅风宁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里闪过危险的意味,他沉声道:“我受不住。”
“啊?”伯恩有些茫然地看着傅风宁,一时之间,思路竟然没有跟上。
傅风宁周身气压很低:“我看不了他受苦。这个方案,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伯恩叹了口气:“其实这是我们最推荐的方案。我们的评估星级不止是评估效果,也是结合了对沈安的适合程度进行的全方面评估星级。”
傅风宁沉声道:“不考虑。”
说着,他开始翻开其他方案,但伯恩明显看见傅风宁翻页的速度太过频繁,显然傅风宁此时有些心烦。
一分钟后,傅风宁翻页的动作停止,他的话题又回到刚才:“伯恩,沈安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你们所谓的「最深恐惧」,并没有过多影响他的生活。你知道他是怎么失忆的……我要他得到治疗,是希望他少点仓惶不安,多点平和安乐,我并非要你做到让他恢复记忆。他现在挺好,大多时候,影响他的只是焦虑、抑郁、自轻等病症,这些才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困住他的。而不是——那个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想起来的恶梦。”
伯恩摇头:“傅先生,我不赞同。我们讲的是治本,您要的……用您们这里的话说就是「治标不治本」!”
傅风宁解释:“伯恩,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小时候,他在危急时摸到钝器,失手杀了那个强/暴未遂的畜牲,那畜牲一身是血地大睁着眼看着他,死在他的面前……这是他的恶梦……他为此几乎死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他昏迷了一个月、应激般丢掉了过往的记忆、智力也出现了许久的障碍……他脱了层皮,才活过来……他是那么害怕……我们何必再让他想起来……只能治标也好,怎么都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让沈安记全那场恶梦。”
“傅先生,您之前补充资料的时候,不是让我记过两个案例么?一是在山海影城的那个雨夜,就是您救了沈先生的那夜,您把他放在您酒店房间的浴池里洗身体,他昏迷之际嘴里全是惊恐的求饶、以及他说他shā • rén了的呓语……您还记得吧?
还有一次,是沈先生和田阅在您商业大楼里一家VR店里,受到了骚扰,为了保护田阅失手打人那件事,您后来不是也看了无数次录像回放?画面里沈先生也有惊恐失神,并且不断呓语,对口型他说的仍然是他shā • rén了他shā • rén了对吧……这些都是在有人保护的情况下,及时稳住了他发病时的病情!
可是您知不知道,倘若在那场雨夜您没有遇见他,倘若在那个VR店您的人没有及时制止……沈小先生,会怎样?”
“会怎样?”
“暂不说外因,直说他的心理病。他要么发疯,要么死。他在接触到相似恐惧时,会诱发应激情绪时,平日里在内心深处埋藏的恐惧会被倏然间深挖出来,一片片地开始排列、拼凑!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阻止,他的精神世界会彻底崩毁……但如果是在我们的守护下,接受脱敏治疗,我们会根据不同阶段设置不同等级的恐惧源,会让他一点一点地想起、一点一点地建筑起城墙!过程看似残忍凶险,实际上是有专业级保护在的,经历漫长的折磨以后他会从根源上摆脱应激、摆脱恐惧。”
“那是从前。以后他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触到相似恐惧。”
伯恩愁眉苦脸:“傅先生……我是一个医生……我们还是建议……”他看着傅风宁森寒的神色,改口道:“算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既然您不愿意让他回忆起以前的惨痛……那么我们可以暂时放下对此的针对性治疗,采用较为温和的时间疗法和您作为alpha的陪伴疗法。而脱敏疗法,可以只针对沈先生的焦虑症和社交恐惧。我们分析过,最影响沈先生群体性生活的是这两个点,如果能够得到改善,他的世界会平和很多,快乐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