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伏黑甚尔要求费奥多尔和芙溪办理离婚手续。
两个人都没有意见,但他们结婚的消息还占据着热搜新闻——俄罗斯穷小伙入赘德川财团,继承千亿财产等等,因此离婚一事是秘密办理的。
芙溪觉得人生很神奇,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就经历了从结婚到离婚的过程。
“现在我和你一样。”芙溪单手托腮,看向伏黑甚尔,“都是离异了。”
“你认为这很光荣?”伏黑甚尔正在收拾东西,他们需要在今天就搬离德川主宅,他没什么东西,但芙溪的杂物很多,且都需要整理。
兵器库丑宝张大了嘴,拼命地吞咽着一样又一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很光荣。”芙溪微微笑道,“总算可以去旅行了。”
她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德川家族,对她来说,这些全部都是陌生的。
伏黑甚尔的手指一顿,回过头说:“先去医院。”
天与咒缚没有了特效药的控制,在芙溪身上的影响已经开始逐渐表现出来。
昨晚她坐在走廊被蚊子咬了一口,手臂上伤口血流不止,到了半夜才止住。
早晨柔和的阳光晒得她皮肤疼痛,不得不撑着厚厚的双层伞坐在树荫下面。
饮食方面,她只吃了平时饭量的三分之一,且全程皱着眉头,吃得很勉强,连最喜欢的慕斯蛋糕都只挖了一点。
剩下的都是伏黑甚尔吃掉的。
“去医院啊……”芙溪面露纠结的神色,看得出来很不情愿。
伏黑甚尔声音一沉:“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好好治病,好好活着,这是她的原话。
芙溪在心底轻声叹气。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太宰治除外)。她对自己的情况太了解了,根本没办法治好。
断药才一天,她的凝血就出现了问题,皮肤也无法再承受一点紫外线,碰到了就疼。她甚至不敢告诉伏黑甚尔,她已经吃不到食物的任何味道了。
酸甜苦辣一并消失,只剩味同嚼蜡。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越来越严重,最终不仅会丧失生活的品质,也会失去身为人的尊严。
换作在过去,芙溪宁愿自我了结,但是现在她有喜欢的人了,她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死。
他们两人都见过太多的死亡,也亲手杀掉过很多人,但现在习以为常的死亡反倒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禁词。
好像只要不提,死亡的脚步就能与她错身而过。
“我想睡个午觉。”芙溪说完便躺到了沙发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困了。”
“你睡吧,我收完先去联系医院。”
伏黑甚尔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目光投向已经一秒入睡的少女。她昨晚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睡,眼睛下方留下了深深的黑眼圈,他知道她是因为身体上疼痛难忍,但她一句也没说。
森鸥外给她吃的药,他已经知道了,并全部都没收了。
医生是樱江先前找的,医院那边也安排好了,医疗技术是全日本顶尖的,就算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也能再拽回来。
……算了,总归会好起来的,现在他只能这么想了。
伏黑甚尔捡起最后一本画册,这是芙溪从幸村精市那里得来的礼物。除去第一张和第二张画了两名少年,并赠给了对方,剩下的到此刻翻开,他才知道画的是什么。
每一页都是同一个男人。
每一页都是他。
有他在赌桌上面如死灰地送钱,也有他懒洋洋叼着香烟搭讪路过的女警,还有他悠闲地喝着牛奶泡着澡……
不得不说,芙溪是绘画方面的天才,连他的神情都画了出来。
旁边写了日期,还取了名字,标注着:伏黑先生的观察日记。
这小鬼从那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么?
伏黑甚尔瞥了熟睡中的芙溪一眼,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笔,在最新一页写道:我等着你继续画呢==
东西全部收完后,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约定给禅院直毘人打钱的日子,只有收到钱,对方才会把伏黑惠六岁之后的抚养权还回来。
芙溪的后续治疗也需要很多钱,于是伏黑甚尔去找了德川家的现任家主费奥多尔。
说起来还是让人生气,一个俄罗斯来的入侵者,竟然空手套白狼,直接得到了一个财团。
“原本就都是小鬼的钱,你可别想着独吞。”伏黑甚尔掐了烟,淡淡道,“至少吐出一半吧。”
费奥多尔微笑:“如果我说不呢?”
“你别找死。”
“伏黑先生最好冷静一点,杀了我是没有好处的。”费奥多尔毫不畏惧伏黑甚尔警告的目光,“我现在替芙溪小姐背负着蓝宝石的诅咒。”
杀掉费奥多尔,蓝宝石的诅咒也不会消失,很可能会反弹到芙溪的身上。
“你在意芙溪小姐,所以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拥有一双紫色眼睛的少年仰起脸,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最柔软的不是棉花,而是人类的感情。”
这个比喻听得伏黑甚尔想吐,但费奥多尔很狡猾地拿捏住了他。
“就算是离婚,德川财团作为夫妻共有财产,无论找哪个律师,都会认定要分给她一半吧。”伏黑甚尔虽然不尊重法律,但不是法盲。
费奥多尔点头:“理论上是这么一回事。”
“仅仅是理论上。”话音一转,他幽幽道,“芙溪小姐等得到打完官司的那一天吗?”
财产分割问题至少会持续半年以上,而芙溪最缺的就是时间。
“顺带一提,我已经让樱江停掉了与医院的续约,你们需要自己去联系医院了,德川家毕竟不是做慈善的。”
方方面面的bug,都被费奥多尔算计到了。
“放心,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说着,他轻声说了一个数字。
不多不少,刚好是伏黑甚尔答应赔给禅院家的那笔钱。
伏黑甚尔盯着他,费奥多尔一定知道他与禅院直毘人之间的交易。
费奥多尔双手交叠,支在下巴处,饶有兴趣地问道:“伏黑先生,我想测试一个关于人性的问题。”
“你也懂人性?”已经和森鸥外屑得不相上下了。
“不懂才想要测试。”费奥多尔问道,“这笔钱你是想拿去换取惠君的自由,还是为芙溪小姐治疗?提醒你,两者的费用差不多是等同的。”
伏黑甚尔冷淡道:“和你没什么关系吧,钱给我就行。”
伏黑惠可以等,但芙溪不能等了。
“你打算放弃惠君,选择芙溪小姐吗?”费奥多尔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没理睬他,但这句话说得不对。他并不是放弃伏黑惠,距离小崽子满六岁还有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总会想出其他办法。
“事实上,伏黑先生之所以能顺利的和禅院家的家主定下约定,是因为……”费奥多尔继续说道,“约定的时间就是我写的。”
伏黑甚尔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消息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他先前算计那么多人,能做到这一步也不难。
咒术家族的人普遍智商不拔尖,被魔人玩弄于手心也不冤。
“我向他保证过,伏黑先生一定会选择芙溪小姐而不是惠君,不然我就切腹谢罪,他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