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心翻看着这些消息,嘴里发苦。不知不觉又泪如泉涌。
商远怎么能这么好,这样的自己又凭什么配得上他?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丑罢了。
此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杨一心心虚地想挂,却一时手滑,不小心点了接听。
商远的声音立刻传出来,透着焦急:“终于接电话了,你怎么样,还好吗?”
杨一心捂着嘴,把哽咽声吞进肚子,连着又苦又咸的眼泪一并吞下。
“杨一心,说话啊!是不是你?!”商远追问。
见没有回应,商远自知急不来,难得打通电话,放缓语气道:“是不是聊得不好,ptsd又犯了?你吱个声,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就行。”
杨一心颤声“嗯”了一声。
那头商远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也没完全松掉,接着说:“不管发生什么,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你都可以跟我讲。要是你想一个人静一静也行,但是不要不接我的电话,我真的很担心。哪怕回个消息,就回个句号也行,让我知道你没事,可以吗?”
杨一心用力捂住嘴,咬住嘴唇,他几乎要忍不住发出声音。
商远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行吧,知道你没出事就行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也行,但是明天一定要回来,不准再搞失踪,听见了吗?”
杨一心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道:“对不起……商远,对不起。”
然后猛地挂掉电话。
有什么顷刻间碎了,轰然倒塌,毁灭成废墟。
大概是他的一部分自我,或整个世界。
他记起除夕夜晚对着仙女棒许下的愿望,是永远在一起。还有璀璨的银河、绚丽的烟火作为见证。
他们约定今年夏天要去麦田里抓萤火虫、抓蜻蜓,在路边摘金银花。
他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发言,奋战百天,逐鹿考场。心里想的是要与商远一起奋战才有独特的意义。
然后努努力,考上跟商远一样的学校,追着他的步伐与他并肩前行。
难道真是一场美梦,难道真甘心把这些当成一场梦吗?
为了逃避自己的心魔,就要狠心辜负商远吗?
对得起谁?
一直在说对不起,到头来谁都对不起。
杨一心抓起外套和手机,推门而出。
冉飞星闻声而来,见他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了,便问:“你还没洗澡吗?”
杨一心咬牙道:“我不能跟你睡。”
“什么?”
“我不能对不起商远。”说完杨一心扭头就走,他还是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往下跑,越跑越快。
好像跑得越快,那些纠缠他的心魔就越追不上,于是他迈开步子往前跑,迎着大雨往前跑,越跑越快,鞋底溅起水花也不觉,只有风声雨声在耳边穿过。
他仍感到恐惧,不敢回头,仍心乱如麻,不敢细想。
可是他想见商远,迫切地想见商远。
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上马路,直到一声刺耳的鸣笛在耳边响起,白色的车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