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刻意回忆,李菜也能想到很多目光、很多眼神、很多评价,有的是别人给她的,有的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在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很差?我是不是真的很low?我知道我长得不够漂亮,想做的事都不顺利,我走的路都是错的。我痛苦也是我自作自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居然停了。
收音机没电了,音乐断断续续,拖着嘶哑的喉咙停下。
李耀祖试着理解,在没有音乐和雨声的夜里。天空发白,黎明快来了。他酝酿了很久,最后说:“你不跟我重来也没事。”
天亮蒙蒙亮,他们已经重新踏上回去的路。李菜想在太阳出来以前回到家,不然的话,太阳又会很晒。李耀祖一点也不困,多少看着让人有点嫉妒。多年训练,总是昼夜颠倒,他早就习惯了。
他们如愿以偿,在差不多天光大亮的时候到了家。李菜困得头晕,很想倒头就睡,顾及是夏天,还是去洗了个澡。
刚好画工艺画的人的女儿也要洗漱,她妈妈把她交给李菜。
李菜打起精神,笑眯眯地给小女孩脱衣服,盛好温水,仔细地从肩膀倒下去。
小女孩哼着自己编的歌,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李菜肚子上蚯蚓形状的疤痕。
“这是什么?”她仰起头,脸颊上泛着柔嫩的水光。
李菜笑了,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大人的手掌很粗糙,抚摸着孩子幼嫩的脊背,把她的身体扳过去。李菜从背后抱住她,孩子的头发细密又柔软。她不说话,带着笑容,静静地抱紧她。
洗完澡以后,李菜把孩子送到楼下,自己回卧室。她坐到席子上,打开风扇,默默发着呆。
李耀祖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
他盯着她,但是不说话。李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对不起。”李耀祖说。
那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却是她第一次清楚地听到。
李菜愣住了。
平日里,不管对着谁,也无所谓是不是正陷入困境中,李耀祖都习惯稍微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慌不忙,谁也不怕,什么都不顾忌。不论做什么,他都表现得很轻易,那是一种平凡者到死都不会有的坚定和自由。
现在的他站在门边,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她离他有点远,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产生他在发抖的错觉。
李耀祖把右手藏在门外,用力抵着门框。
他的肩膀很僵硬,语速不快,隐藏着疼痛,汗如雨下,伪装成是炎热的缘故:“我是……想你过得好的。真的很差的是我,自作自受的也是我。”
电风扇的风吹在她一个人的脸上,李菜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自己说:“那你补偿我吧。”
“……”
“你要补偿我,随叫随到,陪着我,和我说话,告诉我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止一次。你要对我好,但是,我也不一定会跟你复合。因为已经晚了。我现在想要被爱,被爱的人才容易自爱。我要你现在补偿我。”
不知名的疼痛突然消散了,耳鸣也跟潮汐似的,从身体里退出去。李耀祖像是又能呼吸了,仿佛在跟自己交战。活着就是不断地战斗。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