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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焚烧火炉(2 / 2)

妈妈站在一棵很大的松树下,有其他人也在附近拍照,但妈妈占着位置,朝李菜大声疾呼,催她过去。

她在树下站好,妈妈马上从树下退开,拿出手机指挥她:“来,说茄子。”

李菜露出了笑容。

李菜抽中的下下签还挺灵验。她们才回去,没过一周,家里就出了事。

公司有个会,李菜的手机开了静音。爸爸打了很多遍都没人接,怕她又设置了拒接,于是打给了李彤。

下班了,李菜先看了爸爸的微信,然后才接到李彤的电话。大伯、大妈和妈妈都到省会来了,说是奶奶骨折,老家的医院没床位,大伯伯直接开车,送老人家来了这边。

年纪大了,人就是容易骨折。骨质疏松,有的老人没磕着碰着都会出事。

山高水远,家里一出事,人难免手忙脚乱,李彤甚至以为是李菜骨折出了事,在电话里说:“我还以为你被车撞了!”

“你今天不上班?”李菜边打电话边到路边拦车。

“调休了。”李彤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我拿了个奖,加了钱。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玩?我请你吃饭!”

奶奶重男轻女,还不怎么去大伯家,祖孙没什么共同记忆,李彤也没有那么亲奶奶。要是奶奶过世,对她来说,大概也就只是家里走了一位长辈。

出租车开得很快,李菜望着窗外,有意无意攥着自己的袖子。

停车时,司机看表说了价钱。李菜没缓过神,又问了一次。她掏出手机,调出付款码,伸过去,司机提醒她:“靠背上,就你前面,那个码。”

付款码很大,可李菜没看到。她讪笑两声,手忙脚乱地付钱。

站在医院门口,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关上车门后,李菜慢慢转过身。这里和其他场所没有什么不同,这里的人和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走进去这件事很困难,待在里面也很煎熬。

她努力想着奶奶往里走。

抓住现有的东西很难,李菜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已经失去的东西。

她自己都惊讶。李菜进医院了,好像以前的噩梦都没发生过,捶着胸口,号啕大哭的日子已经是昨天了。

李菜冲进住院部,气喘吁吁地求助护士,冲到病房。

她看到大伯、大妈、爸爸和妈妈围在病床边,奶奶醒着,一副林黛玉似的衰弱模样,靠在离自己最近的大伯身上,嘴唇蠕动,说着些什么。

李菜快步走进去,刚好听到奶奶弱弱地说“我叼死他”。

不幸中的万幸,奶奶骨折不严重。她向来身体好,这次也是事出有因。

奶奶有个爱好,每天中午不一定要不午睡,但一定要出去打会儿麻将。为了和牌的事,她在麻将馆和一个中年人吵架。中年人踹了一脚桌子,把奶奶气坏了。年轻时,奶奶就不爱吃亏,如今老了,脾气更顽固,直接抄起拐杖,对着人暴打一顿。

打完出门,她被门槛绊了一下。骨折就是这么来的。

李菜来的时候,家里人连带医生都在劝奶奶,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不要总是这个脾气,万一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李菜检查了一下东西,发现他们的床位没有尿壶。奶奶的情况肯定下不了地,她去找了护士。

病人总是需要看护,大家分批次去吃晚饭。轮到李菜他们一家,刚下楼,李菜她妈就对着李菜她爸义愤填膺:“亏他们说得出口!他们要上班,我们去伺候妈。哦,那我们该的,妈不是他们的妈,他们不做事,我们必须受累?还说李菜离这里近方便,那玲玲还不用上班嘞,怎么不叫玲玲来……”

大人说话,李菜不插嘴。

大伯伯向来精明,陪护这种事,就算不想干,第一天还是要做做样子。毕竟是自己亲妈。

李菜她妈怎会看不透,也拽着李菜她爸留下了。病房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害得隔壁床的病人都犯嘀咕。

大半夜,李菜的奶奶鼾声震天。陪护的人都坐着,也没睡好。

李菜站在走廊上。

医院是充满分别的地方。

夜里也不熄灭灯光的护士站,屏幕上鲜红的数字,消毒水的气味,一模一样的房间门。

到处都是白色。对她来说,这种环境是一种暴力,无时不刻令她想起那个夜晚。爸爸在玩手机,妈妈趴着睡着了,李菜可以和他们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这样说才好。

对于爸爸妈妈来说,她的痛苦太过纤细了,而且太过具体。李菜只能安慰自己,今天已经跨过了一道槛。

快到早晨,这个星期指标都完成了,李菜和老板请了一天假,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漱。那里有扇窗户。

她想打开它,但用力也只有一条缝隙。

安全考虑,医院有规定,每一扇窗户要么封死,要么就只能打开一部分。风吹不进来。

回到病房,其他人也起来了。留下李菜她爸陪护,其他人出去吃早饭,顺便到银行取钱。李菜想了一下,还要给奶奶买一个夜壶。奶奶用不惯医院那个。楼下商店就有。

李菜和亲戚们一起下楼,本来想从住院部出去,但门还没开,所以转到门诊部的前门。这样一折腾,天就大亮了。天气不错,还是个艳阳天。

他们说着话往外走。李菜说应该吃完饭再去买尿壶。大妈开了个恶心玩笑,又拿自己出门着急,穿了两只不同的鞋自嘲。一家人都在笑,其乐融融,一派和谐。李菜也笑。

太阳底下,李耀祖站在医院门口。

这里和其他场所没有什么不同,这里的人和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走进去这件事很困难,待在里面也很煎熬。消毒水的味道是毒气,白色是刀尖,这里是无形的焚烧炉,能轻易把他们杀死。

眼球酸涩,耳鸣轰隆,身上能患职业病的地方都在痛,超过了生理范畴,随时随地提醒他,他始终抱着胸口被针刺过的孩子。李耀祖不是能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的人,也没有资格幸福地生活。

可是,确认完医院,他立刻冲进来,没有犹豫。李耀祖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四目相对时,李菜的笑容还没散去。

他叫了她的名字:“李菜!”

李菜说:“啊?!”

见面后,李耀祖做的第一件事是检查她,从头到脚,里里外外:“你干什么?摔了?撞到哪里了?你干嘛不接电话?”

“啊?”

“你——”李耀祖看到了她身后张大嘴瞪大眼的七大姑八大姨。

她的视线扫过他。

李耀祖的衣服皱巴巴的,应该落下了外套,手臂上有灰白色的痕迹,不知道是在哪撞到的墙,只有看电脑时才会戴的眼镜没有摘。晚上没有高铁通行,只能坐火车,假如要临时买票,大概率是无座的站票。

她重新看向他的脸,在亲戚或体贴或好奇的目光中打了声招呼,推着他旁边走。

李菜说:“我把你拉黑了。”

李菜继续说:“不是我骨折。”

李菜最后说:“你来了。”

几个月前,李菜问李耀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连一桶水都无法提上楼的李耀祖没回答。

他不看她的眼睛,于是她明白了。

李菜说“我知道了”,转身一个人上楼。李菜很少生气,但那一天,她又发火了。

冰箱里囤了半年的食材,她决定快速消灭。李菜做冰面包,打发奶油没用机器,自己靠手搅,搅得锅底刷刷响。

值得一提,靠怒火做出来的面包很好吃。谁没吃到谁吃亏。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李耀祖看着她,表情像定格了。片刻,他抬起左边的手,盖住眼睛。一整夜没睡,那里一片滚烫。手掌缓慢移动,逐渐按住额头。

“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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