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景肆所说,他这一生过得没什么意思。
算计一辈子,最后钱也带不走,情也带不走。
躺在最奢华的冰棺里,穿最贵的寿衣,选最贵的墓地。
然后呢?难道就是他的一生所求?
所以景肆想不明白,景隆这一生到底图个什么。
人多,情意却很寡淡。
第三天下葬。
下土那天,只有亲属在场。那天,天空飘着小雪,很冷。
景肆穿着黑色大衣,一脸肃色,黑发落在肩头,目不斜视看着工人把棺材放入坑内。
她撑着一把黑伞,小雪花落在伞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工人拿着铲子开始堆土。
身旁的几位开始哭泣,哭声比那晚还悲痛。
沙土随着铁铲形成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在棺木上,再混着白雪缓缓往下落。
一点,一点。
漆黑的棺材被慢慢掩盖。
耳边的哭声时高时低,夹杂着一些呢喃声,生者诉说着生前与死者共同经历的往事。
景肆却心无波动,她哭不出来,她一点都不悲伤。
才意识到,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关于景隆的,存在脑海中的,是无数个碎片,拼凑不出一点温情。
站在雪地里,看着土壤一点点没过棺材,景肆突然很想念父亲和母亲。
怀念还没来到景家时,那点单纯美好的小日子。
如果没有景隆,现在的她应该过得很幸福。
除此之外,还很想念周清辞。
很遗憾,没能和她一起度过冬天。
寒风冷冽,冰冻刺骨。
景肆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着落点,觉得心情很空很空。
她意识到,这个冬天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没有热烈的火来填补,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悲伤......
葬礼过后,分割家产,那几兄弟因为拿不到百分之70,就着剩下的30开始吵架。
大哥说要多分一点,二弟不同意,三弟也不同意。三兄弟大打出手,丢人至极。
景肆无心顾及,她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离开了景家。
回家过后,景肆狠狠补了一觉,但第二天精神仍然没有好一些,反而头昏脑涨,浑身都不舒服。
毫无意外的,葬礼过后,她生病了。
有人说,她真的是孝顺,爷爷去世了,因为太过于悲伤,自己也生病了。
但景肆知道,不是的,她不伤心,她只是太累了。
犹如进行了一场超长的斗争,耗费了太多精力,胜利了,但浑身也没了劲。
总之就是有点感冒加发烧,吃了退烧药后,景肆躺在床上晕晕欲睡。
正值周末,景绮不上学。
小家伙看着景肆生病,担心得不得了,过一会儿就要进卧室看她一下。
“张妈。”从卧室出来,景绮跑到张姨面前,抬起水嘟嘟的脸,“怎么办?妈妈睡了一整天了!”
张姨安慰她:“没事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好了。”
“万一不好呢?”景绮放心不下,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和张姨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张姨笑她:“你这小机灵鬼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啊?”
景绮压着嗓子小声说:“我想给姐姐打电话。”
“姐姐?”张姨反应过来,“噢,是周小姐吗?”
景绮点点头。
这几日,景肆都不在家,景绮回家都是一个人在玩。
玩耍时,景绮无意发现了桌上的一张名片,是景肆之前放在桌上的。
看着名片上“周清辞”的名字,景绮留了个心眼,把手机号码存进了自己刚买的通话手表里。
好几次她都想打这个电话,但还是害怕,便没有打。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想法,才来和张姨商量。
张姨听她这么说,一时犯了难。
“还是不要打,万一打搅到人家呢?”张姨所知,她们已经没有联系了,电话打过去势必会很尴尬。
但景绮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姐姐会来看妈妈的,只要张妈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