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过多久,江家就收到了要联姻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江家父母连着三天没合过眼,整天惶惶,不知道戎家那位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自家的孩子。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江父只是个教授,再往上三代都没出过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江家什么地位,他们怎么可能攀得上戎家这种顶级豪门。
可这门婚事,他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江寄厘被宠爱长大,纵然再聪明,很多事情上仍然不乏天真,刚知道自己要和戎家那位人人敬重的家主联姻时,难免心里是雀跃的。
他自己查了很多资料,在自己房间里悄悄的,认认真真看着男人俊美锋利的眉眼,耳根都是红的。
这个人比他大八岁,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一种人。
江寄厘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崇敬和爱慕,他在想,这位先生在这么多人里挑中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见戎缜的前一天,他雀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自己,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身衣服,踏进了繁复奢侈的戎宅。
那时的他和整个戎宅都格格不入,羞赧又紧张的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搅着手指说:“您好。”
男人的视线一遍遍扫过他的全身,最终又缓慢的落在他的脸上,描摹着他的五官,掠夺着他的视线。
男人夸他:“真是个漂亮的宝贝。”
江寄厘羞红了脸,更加紧张,他说:“谢谢。”
男人无疑也是极为好看的,比江寄厘在照片上看到的样子还要好看,他眼眸是有些凉薄的狭长样子,抬眸时眼皮上会勾勒出一道清晰漂亮的褶皱,江寄厘心头狂跳,却又控制不住的看他,细数他长而懒散垂着的睫毛,看他高挺的鼻梁和勾着笑意的唇角。
他的五官是极为锋利且有攻击性的,但现在的模样却又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江寄厘就是沦陷在了这一份假象下。
男人身材高大健壮,熨帖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修长笔直的双腿,眉眼带着兴味的笑意望着他,问他:“今年多大了?”
江寄厘乖巧回复他说自己二十。
男人和身旁的另一个人感叹,可能是管家一类的角色,他说他还是个小孩子。
江寄厘揪了揪自己的衣服说:“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二十了。”
男人听了他的话只是笑,并没有说什么。
那时的江寄厘的的确确是很憧憬那段婚姻,他很喜欢这位先生笑起来的样子,这位先生一笑,他也跟着笑,乖巧的扬着嘴角,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了星星。
江寄厘心里悄悄在想,都说薄唇的人才薄情寡义,但这位先生并不是,他的嘴唇是饱满的很漂亮的形状,也是很适合接吻的形状。
他很喜欢这位先生。
纯白洁净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怀着满心的欢喜踏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这场婚姻万众瞩目,但他却没有同样耀眼的婚礼,甚至,他连一颗应有的婚戒都没有。
戎缜修长的手指上从来没有戴过任何束缚,江寄厘自然也没有,他有时候会偷偷把戎缜送给他的珠宝当作婚戒戴在无名指上,反复端量观察,又在戎缜回家时迅速藏起来。
有一次他慢了一步,被戎缜看到了,男人心情极好,搂着他亲亲昵昵的落下几个吻,问他是不是想要,江寄厘犹豫着点了头。
这时的戎缜并没有完全露出他优雅外表下残暴阴戾的模样,他只在江寄厘面前暴怒过一次,就是新婚之夜那次,自那之后戎缜再没有和他生过气,所以江寄厘还没有多怕他。
甚至,当时的江寄厘是爱他的,也同样期待这位位高权重的人回以同样的爱意。
他会在男人归家时细心的为他换上拖鞋,给他在次卧的浴室放好热水,男人想要他时他也极为乖顺配合。
有时还会自己做些小点心,制造一些小惊喜给他。
如此日复一日,戎缜并没有多么在意他,每次看到那些东西都只是浅浅掠一眼,不久便会被佣人丢掉。
当时的江寄厘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不喜欢,直到他被戎缜一次又一次的当众羞辱,被暴怒的男人掐着脖子戏耍折磨,被男人养的狗扑倒在地抬头却见他唇角带着笑意在看戏。
那些从未启齿的爱意逐渐在心里死了,只剩下了无数的惊惧。
他满心欢喜的爱着先生时,先生并不爱他,如今他不爱先生了,他只想逃离,先生却不肯放他走,先生说离不开他。
这不可笑吗?
他想,先生向来就是这么幼稚的吗?如此权势滔天的人怎么也玩不起。
先生从二十八岁到三十六岁,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自负暴戾,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江寄厘看不到他的改变,也不相信他会改变。长居高位的人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然或许,戎缜也并没有做错,错的是当年嫁进戎家的他,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戎缜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他怎么能期待这样的人会爱他呢?
江寄厘挣开了手,轻声说:“先生,我不要您。”他再也不想要这份低贱刻薄的爱了,他也不会再爱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