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在白城夜总会之间门低调流通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又在淮城闹了起来。
夜色深沉而静谧,无人窥见的地方正缓缓流淌着噬人的危机。
戎宅。
戎缜正坐在书房的靠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好几个盒子,每一个盒子里面都躺着一条款式不同的星星手链,钻石细碎的光芒在上面闪烁,昂贵的材质和精巧的设计被完美的融合在每一处细节上。
他交叠着双腿,垂眸静静的看着。
男人一言不发,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以往这个时候书房里都不会有人打扰他,但这次却不同,程严站在旁边,一直在汇报事情。
书房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半个小时前戎缜就是这个状态,半个小时后他依然没显露出什么情绪。
“这批烟在南区闹得蹊跷又突兀,反而不像五年前那次有迹可循,先生,牵头的人不在淮城,南区也没有第二个孟四和刘长明,但是……”
戎缜手指轻轻抚上了最中间门的一条手链,他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有人在里面搅浑水,这批烟大概率是故意弄进淮城引人耳目,好让我们注意到背后的方家,先生,是……”
戎缜慢悠悠剪了根雪茄,点燃后夹到指间门。
“程严。”他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觉得这三条链子哪条更适合夫人一些?”
程严迟疑了一下,有些摸不准戎缜的意思,但还是认真回道:“蓝宝石更衬夫人的肤色。”
戎缜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中间门那一条链子,上面镶嵌着许多星星状的淡蓝色宝石。
他没再说什么,只咔哒一声把盒子盖上。
程严噤声片刻,刚想继续汇报那件事,就见戎缜站了起来。
他说:“回老宅。”
程严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些话没必要再说明白了,因为他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就是戎桦,先生早已经心里有数了。
南区这次出事太过刻意,从那批烟进到淮城再到泛滥前后不过两天,源头很好查,就在白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沉寂了很久的方家,先生可以在第一时间门就把方家端掉,但并没有。
因为方家早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先生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重要的是方家这条鱼饵后面的大鱼,不,不对,对先生来说,那些背后自以为是的操盘手还不配叫大鱼,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垃圾。
先生有无数的办法收拾这些人,今天只是见血的第一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老宅的停车坪,院内灯火通明,这是戎缜第一次在晚上回这里,门口的人心里惊了一下,忙迎了上去。
程严已经拉开车门,男人长腿跨下,径直走进老宅。
除了程严还有两个人跟在戎缜身后,迎来的人那句“先生”都没来得及叫出口,他看着眼前的状况,直觉不妙,额头沁出了冷汗,赶紧跟了上去。
后院有狗叫声响起,吵得此起彼伏。
程严上前推开老宅的门,然后恭敬的站到一边。
餐桌前坐着不少长辈和晚辈,戎老太太在主位上,下面依次坐着一些叔叔舅舅,戎桦坐在另一边,他身旁挨着的是戎谨,右手边是他的几个孩子,其中最大的已经十六岁了,前几年才认回来,这会正在埋头剥虾。
戎老太太自己憋闷,经常会有戎家的人回来小住陪她,所以老宅并不算冷清。
戎桦看到门口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门僵住了,戎谨更是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戎老太太皱了皱眉,出声说道:“阿缜,这么晚了……”
戎缜一句话都没说,客厅有一个檀木透雕八仙椅,是整个老宅的主位,以前是戎老先生坐的地方,戎缜眼眸垂着,脸色阴沉的坐了上去。
他说:“把他给我拖过来。”
跟着戎缜进来的两个人会意,完全无视周围的其他人还有戎桦残了的那条腿,直接把他从上面拽了下来。
戎桦被扯着头发,跌跌撞撞的当着众人的面跪倒在了八仙椅前。
他心头狂跳,颤着手道:“戎先生……”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戎缜嗓音不高,但客厅内死寂的沉默还是让这句话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内。
“我说的话不管用吗?”他交叠着腿,慢条斯理的垂眸蹭了下手指。
“不是的,戎先生。”戎桦知道这件事不能瞒,他一五一十的赶紧全盘托出,他语气又急又快:“是方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方家牵的头,他们的据点在白城……”
戎缜突然起身,朝着他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那些话戛然而止,戎桦瞬间门朝后飞了好几米。
这一下不仅戎桦吓死了,戎谨也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的那些叔叔舅舅更是人人自危,没一个人敢出声阻止。
“所以你就把那批烟弄到了南区,想借我的手除掉方家?”
戎缜冷漠的垂着眼,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程严却知道戎缜现在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因为先生生平最讨厌不听话的东西,遑论这个敢利用先生的垃圾。
戎缜叫了声:“程严。”
他什么都没说,程严却明白他的意思,程严行动很精干,他转身对着戎老太太点了下头,请示一般叫了一声:“老太太。”
然而说是请示,他却并没有等老太太回应什么,直接就走到了里面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上面的台子上放着戎老先生生前用的那根红木龙头拐杖。
程严取了下来走出去站在了戎缜身边。
地上的戎谨看到这一幕都快尿出来了,他还记得上次他二哥在老宅拿出这根拐杖的情形,龙头上面沾的血够他做好几年的噩梦了。
和戎谨一样,其他的叔叔舅舅们也心里惊骇,全都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这里,要不就是把自己戳瞎戳聋,免得看见眼前的情形。
戎缜走了过去,一脚踩上了戎桦的侧脸。
“方家我当然会收拾,但是比起苟延残喘的他们,我更恨你这种不长眼的废物。”
坚硬的皮鞋底在戎桦脸上碾压,他感觉自己脸颊的骨头都要被踩裂了,喘着粗气一直哆嗦。
戎缜抬了下手,程严就把拐杖递进了他手里。
“嘭”的一声,拐杖的龙头毫不犹豫的砸上了他的残腿,多年前那令人惊惧的场面再次重演,当年的戎桦是因为夺权,那时的他仍然是戎家的长子,而现在的戎桦不过是个触了家主霉头的残废,毫无尊严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