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马车前,唤道:“拂衣?”
柳拂衣将青色的马车里帘子一掀,露出一张不施脂粉玉洁如兰的脸,天然带着娇媚的眼里泛起笑意:“你怎么嫁了人还是丝毫未变?”
徐念安也笑,问:“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呢?”
柳拂衣玩笑道:“至少也得大着肚子呀!”
徐念安笑骂:“你还是这般没正经!”目光往下一瞥,见她膝上卧着那只狮子猫,她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寻常出门没必要带上猫。
柳拂衣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托住下颌,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托你的福。我去你那小相公的画舫上弹了几首曲子跳了一支舞,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文人就给我作了首什么劳什子的《妙音赋》,让我的名声传到宫里去了。这不,宫里来人叫我进宫侍奉呢。我哪儿耐烦去伺候老头,这便走了。”
徐念安听说她这是偷跑,瞠目结舌一瞬之后,便抬手将自己的发饰耳坠手镯戒指连同荷包一起摘下来,一边递给柳拂衣一边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带,你先把这些拿上。待到了落脚点,托人捎信来,我再给你送银子去。”
柳拂衣乐不可支,伸手推开她递来的首饰道:“用不着,画舫之宴后,你那财大气粗的婆母托人给我送了两千两银子的谢礼来,加上我之前还有些积蓄,不缺安家费。你快戴上吧,撸得这般干净,回去你家里人还以为你遇上打劫的了。”
“可是你说走就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总不能空着手送你走。”徐念安道。
柳拂衣朝不远处的徐家花田一抬下巴,道:“你家花田里桃花不是开得挺好?阳春月,还有什么能比送桃花更应景的?”
徐家花田里种的都是小株桃花,一树树小巧玲珑地种在花盆里,花也只开几朵,图个清丽应景。
徐念安亲自去搬了一盆过来,放在马车上。
柳拂衣笑道:“这便行了。你回吧,我也要走了。”说完就叫护院驾车。
徐念安不放心地道:“你到了地方,一定要捎信来啊,还要给你寄采芝斋的分红呢。”
柳拂衣娇嗔:“知道了,你可真唠叨!”
她笑着离开了,留下徐念安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她早就没有家了,这一去,又能去哪儿呢?
没有家可停靠的女子,便似无根的浮萍,再要强,也少不得随波逐流,流离失所。
徐念安后悔了,早知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定不会为了赵桓熙叫拂衣出面的。
御街上,赵佳臻正带着萱姐儿闲逛,偶然听得路人议论,说今年考入苍澜学院的学子名单出来了,就张贴在苍澜书院山下的告示牌上。
她一听就来了兴致,对萱姐儿说:“萱姐儿,咱们下次再来逛街,先去看看你小舅考上苍澜书院没有。”
“去哪儿看?”萱姐儿咬着糖葫芦问道。
“要出城,在都梁山下,快马来回一个半时辰吧。”
萱姐儿一听说要骑马,忙道:“好啊好啊,那我们先回去换身衣服,这身衣服委实太累赘了。”她拎了拎身上华贵绚丽的月华裙,皱着小眉头道。
赵佳臻笑着摸摸她的头。她这个外甥女确实不符合现下大家闺秀的标准,但是她真的好喜欢她。能这样自由自在地活着,哪怕只是几年呢,也是她们这些大家出身的女子值得珍藏一生的回忆。
两人说说笑笑正要去马车停放处坐车回府,不想迎面碰上李梓良和他的两个狐朋狗友。
李梓良一见赵佳臻面色就变了。这个女人,从嫁给他开始就嫌弃他,夫妻几年同房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最后竟还与他和离了,让他成了圈子里的一大笑柄。母亲天天在家唉声叹气,父亲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倒在这逍遥快活得很。
李梓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拦住赵佳臻破口大骂:“你这贱人,竟还有脸出来见人?你……”
一句话还没骂完,那边萱姐儿的拳头就怼到了他的鼻子上。
“哪来的浑人!敢骂我姨母?我瞧你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萱姐儿一拳打得他刚长好不久的鼻梁骨再次断裂,不待他反应便蹂身而上,拳两脚将他揍得像一滩稀泥般瘫软在地。
赵佳臻瞠目结舌,惊呆在场。李梓良的两个朋友来帮忙,萱姐儿浑然不惧,拳打一个脚踢一个,本来算得好好的,谁知那月华裙限制了她的发挥,脚没踢得上去。
眼看萱姐儿要被那男子揪住,赵佳臻急得拔簪子要去扎人了,冷不防旁边冲上来一人,一脚将那男子踢出去老远,朗声骂道:“好不要脸,堂堂男子对一个小姑娘动手,还二打一,呸!男人的脸都叫你们丢光了!”
赵佳臻提起的心落回实处,将发簪插回髻上,对那少年道:“多谢聂公子出手相助。”
聂国成这才发现旁边站着的居然是赵桓熙的姐,道了句“不客气”,又想再去揍那几人一顿,那人见状不对,早捂着伤处落荒而逃了。
萱姐儿不服气地打量着聂国成,道:“刚才若不是我被裙子绊住了腿,才不需要你帮忙呢!”
聂国成也打量着萱姐儿,口中道:“大庭广众的,你若敢把腿露出来打架,回家就该你娘打断你的腿了。”
“你——”
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赵佳臻忙拉住萱姐儿,笑着对聂国成道:“聂公子,明日桓熙放旬假,我们打算去马场骑马,你若有空,不妨一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