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声轻咳,拉回了她的思绪。
宋濯站在秦颂身旁,手从青色披风中探出,单手握拳,拢在嘴边,嗓音微微哑:“天寒,回屋说话。”
姚蔑悄悄贴在姚蓁耳边:“宋哥哥近日辅佐父皇操劳政务,太过劳碌,染了风寒。皇姐,晚些时候咱们去看看他罢。”
宋濯缓缓从身侧走过,宽大的衣摆搭上她裙裾的一角,缓缓擦过。
她抬起莹润的脸庞,看他。
他肤色白,病时愈发白,泛着幽幽的苍冷,唇色浅了许多,气色确实不怎么好,俊朗的面庞清减了几分,瞧的人不禁为之揪心。
姚蓁应下,悄声道:“稍后嬷嬷煎好药,你我便同去瞧瞧他。”
她心想,可以借此机会,再多瞧猫儿几眼,说不准还能瞧见秦颂,心中对靠近宋濯的那点抗拒便消散了。
宋濯踏进房门。
迎面传来几声细微的猫叫。
他褪下披风,垂眸看,小猫颤巍巍地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抬起乌黑的眼眸看他,水涔涔的眼眸。
依旧瘦弱,精神瞧着好了许多。
宋濯:“喂过它了吗?”
侍从答:“喂过了。”
宋濯往前迈步,小猫倏地缩回屏风后,他便停住脚步。
半晌,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这顽物。”
他不再管它,折到另一侧,捧起策论看,时不时低咳几声。
手边烛火明灭,映出他俊美的轮廓,鼻尖泛着一点光。
支摘窗未关紧,风幽幽吹拂进来。
宋濯起身去管,回身时,足尖一顿。
小猫蜷缩在他脚底,瑟瑟缩紧身子,险些被他踩到。
宋濯凝眸看它:“小东西,你跟着我作甚?”
小猫自然听不懂他的语言,确认危机解除后,“喵喵”两声,从他脚旁挪开,雪白的爪间,拨弄着一个小物玩。
宋濯从一旁绕过,脚步放慢许多,入座后,忽然一顿,目光落在猫爪之间,微冷。
隐在暗处的侍从一眼瞧见那枚骰子。
是容华公主给公子的。
他拿来毛球,同小猫交换,将那骰子取回,想要打水洗净。
宋濯忽然出声:“放下罢。”
侍从便搁在宋濯面前的桌案上。
宋濯看着策论,并未注视。
侍从退下。
宋濯的目光从策论上挪移至骨质莹白的骰子。
骰子泛着一股幽幽的冷香,属于女子的,极淡、极好闻。
宋濯微微向后侧身,火光明灭,他脸上攒着高低起伏的阴影,瞧不清神情。
他捻起骰子,收拢在袖中,若无其事地捧着策论,继续研读。
侍从忽而折返:“公子,殿下来了,说是给您带了伤寒的药。”
顿了顿,他补充道:“是……容华殿下,只身前来。”
此时已过一更。
公主只身前来,身旁仅有一名婢子。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着实有些不妥。
侍从欲言又止。
宋濯拨了拨烛芯。淡然道:“请公主进来罢。”
他起身,顿了顿,折返,从袖中拿出骰子,放在桌案上,才出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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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蓁提着食盒,站在宋濯院门前,婢子提着灯尾随。
满庭月色如水,姚蓁垂眸瞧水面上的树影婆娑,心中直埋怨姚蔑不靠谱。
——他说药很快便能煎好,姚蓁素来有耐心,便陪他等;候了一个时辰有余,药终于煎好后,两人带着侍从携行而来,半路他却忽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腹部,说是吃坏了东西,闹着要去如厕。
他素来惧黑,姚蓁便由着他带走大半侍从,自己领着婢子只身前来。
药已经煎好,姚蔑说自己先前知会了宋濯,不来有些不妥。
而现在,姚蓁站在月光下,忽然觉得,来了似乎也有些不妥。
她踟蹰着,拿不准怎么办才好。
脚步声渐渐响起,宋濯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极低:“公主,请进。”
门打开一道缝隙,有隐约的猫叫声从屋舍内传出。
隔着一道廊庑,宋濯目光照过来,两人遥遥对视,他在等她进门。
姚蓁抓紧食盒,裙摆扫过粼粼的月光,随他进屋。
待她进了门,宋濯将门掩上,略微抬起眼眸,看向她手中食盒,又看向她。
瞧不清神情,只觉得眸光十分沉。
姚蓁的一颗心脏,没由来的狂跳起来。
她抿抿唇,忽然有些后悔今夜来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