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高架上快速行驶,两边的建筑模糊地倒退着,路灯在车窗上印出影子。
程尔端坐在副驾驶,侧着脸看着窗外,影子一点点从眼睛里闪过,五年的时间嘉城变化很大,她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
贺让骁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车内气压有点低,也因为没人说话所以气氛凝滞着,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不知道跑了多久,程尔也没问目的地,她觉着自己见到贺让骁,脑子就跟生锈的齿轮,艰涩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车子出高架汇入寻常车流,红红的一连串尾灯将出口堵满,程尔开口打断了凝滞的气氛。
“嘉城现在都堵车了吗?”
她记得以前嘉城没有高价,住的那片就算是老城区也少见堵车,可见嘉城这几年发展速度很快。
贺让骁不咸不淡应了声,既不是想顺着话题聊聊嘉城的变化,也不想让她冷场。
程尔后来才想起他也不常回嘉城,视线不自主转过去看贺让骁。
他真的变了很多,车窗降下,一只手肘随意搭在车窗边缘,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曲着好看的弧度。
好看的眉头蹙着,搭在车窗的那只手,手指随意曲着,看似在认真开车,实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过分炙热的视线,贺让骁移眼看她,程尔慌慌张张看向别处,紧张地抿了下唇。
就那么一眼,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心跳得很快,过了几秒钟,她又看回去。
等红灯,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看在她身上,视线一转过来就碰见,程尔张着缓唇,有点慌张,两秒后又释然,就这么看着他。
“我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为什么不回复啊。
贺让骁眉皱得更紧,红绿灯上的数字从3往下跳,跳到1的时候他启动车子,声音要给了过来,“什么消息?”
什么什么消息,程尔眨眼,“微信消息。”
贺让骁眸光动了动,他说:“你给我发微信消息了?”
程尔嗯了声,心想他是真的没有收到才没回复吗,紧接着又听见他说:“发了几条?”
说来惭愧,这些年她就算想得狠了,躲在被子里哭,将他们的聊天记录一遍遍翻,甚至能背诵下来。
可她担心当年的事情再重演,她遵守约定守着那道看不见的线,就连一条简单的节日问候都不敢。
她是胆小鬼了。
沉默了几秒钟,她如实坦白:“一条。”
说完她偷偷观察贺让骁的表情,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失落,说不清楚的感觉,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沉默了会儿说:“你要是早发过,就知道那个号停用了。”
停用了吗?程尔心口钝痛,轻声问:“为什么啊?”
他用稀松平常语气说:“不同意出国,断了我所有的账号。”
程尔静静听着,慢慢拼凑着过往的一点一滴,手指摸到烟盒又缩回去。
她还想问那他的新账号呢。
还有泡芙还在用吗?
气氛似乎又尴尬了,正在不知道说什么时,程尔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将这场气氛打翻。
程尔久久没接电话,贺让骁偏过视线看了眼,他的视力很好,一下看见她备注的名字,双手顿时收紧,紧握着方向盘。
骨节瘦削的手指上戴着银色戒指就格外显眼。
“我接个电话。”她盯着他的戒指出神。
贺让骁表示无所谓,他将车窗升起来,车内隔音好就成了一个完全安静的空间。
林星里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到了吗到了吗?”
程尔低垂着眉眼,视线盯着脚尖发愣,“还没。”
林星里笑个不停,故意大声问:“几点结束啊,结束了给我消息我去接你啊。”
程尔余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贺让骁,心思一转,顺着林星里的话说:“好,要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给我带点你家楼下爱吃的话梅。”
程尔感觉到贺让骁在动,好像是从口袋里拿什么。
几秒后,贺让骁表情淡然,随手将两盒安全套丢进置物箱。
“!!!”
程尔视线仿佛被烫了下,接下来林星里说什么再也听不进去。
两盒!!!
仓促挂了电话,程尔眼前不断回放他丢进去的东西,为什么要买那个啊,他跟谁用啊?
以前也买过吗?
他这么娴熟自然地买那个,是已经用过了吗?
贺让骁那么优秀,又那么帅气招女孩喜欢,她上高中就见识过。分开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往他身边扑,或者又出现他投资人女儿那种家世好的女孩。
他会不会心动过啊?
他是不是去便利店买的啊?
胡思乱想着,程尔下意识地深吸了两口气,车内有淡淡的车载香气,清新淡雅,绝对没有掺杂其他不好的味道。
她又回头去看后排空间,贺让骁看了一眼她的举动,终于出声山:“干嘛呢?”
程尔一下回神,羞赧地转过身挺直了背靠着,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贺让骁却不打算放过她,“看见了?”
“看见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贺让骁直截了当,“我放进去的东西。”
程尔故作镇定,捏着手指哦哦两声,含糊说:“没看太清。”
不知道怎么的,贺让骁忽然笑了下,他懒懒的语气满是揶揄,“那打开给你再看看?”
程尔红着脸,错开视线,心说看那个东西干什么。
大概是将程尔逗得面红耳赤,贺让骁心情好了点,紧蹙了一整晚的眉忽然舒展开,身上那股迫人的气息收敛了些。
绕过几个弯,车子在路边停下,贺让骁没开门,也没着急解安全带,只是侧身看她。
光线被茂密的树叶切割,斑斑驳驳地落在车窗,车内没开顶灯,昏昏沉沉的,而且空调的暖风让车内温度很高。
四目相对地望着,程尔感觉心口很热,心脏有点不受控制地拼命跳动,她受不了这样对视,仿佛深藏的情绪一眼就能被看穿,视线往上游离,虚虚地盯着他眉心。
手腕被握住,她被带到他的怀中,气息有一瞬交缠,呼吸变得很重。
她僵着,贴在他胸膛上,感觉他心跳不比她得慢。
“你怎么又出现在我面前啊。”
不怕我真的缠你一辈子吗?
程尔张了张嘴,心脏被拧的酸涩发胀,眼眶也是如此,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代表了什么。她咬着唇肉,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贺让骁没看她,手压在她肩膀上揉了一下,力气重又凶,仿佛当年被他咬过地方重新发疼,从掌心贴着的地方开始,一圈一圈往外扩散。
程尔抖了下,感觉身体有点热。
贺让骁低头在她耳边若有似无地碰了下,轻地察觉不出什么。
“还在吗?”
贺让骁视线始终垂着,就在他手心下曾经留过一个印记,那是他对程尔做过最狠的事情。
程尔努力克制呼吸变得不重,跟上他的思绪。
肩膀又被揉了两下,她反应过来,“没……没有了。”
身边的人没了反应,她仰起视线,也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一阵阵属于他的气息往呼吸里钻,她身体热,肩膀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发麻发烫。
她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靠得实在太近了,她的睫毛她的呼吸紧贴着他的肌肤。
肩膀上的手缓缓移动,程尔心跳彻底无法慢下来,直觉快得有点窒息。
呼吸绞着潮湿的雾气。
视线都被水汽覆盖。
她猫儿般出声,“你买那……那个做什么啊?”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