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宸妃处用了午膳我便回了梧桐苑,小宫女繁叶来报家里遣人给我送了东西。我欣喜的连忙让他们端上来,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里塞满了东西。
稚红帮我拆开来看,“小姐,这个是你在家中最喜爱的一套茶具。”我将茶盏收于心口,思念起同阿爹冬日收集红梅上的白雪封坛埋于树下,等来年春天再启开煮茶喝的时光。
“还有大夫人叫人新裁的秋衣呢,是小姐喜欢的简单样式。”稚拆出来好几件秋衣,我能想象到大夫人给绣娘们描绘我体裁的模样。
“咦,小姐这还有袋果脯和信。”我从稚红手中接过果脯和信,想起那日踏溪捕鱼时,同大夫人说想吃果脯。后来返程时天色过晚那家店铺已经关门只好作罢,我的眼眶酸涩,原来大夫人还记得。
慢慢展开信笺,祈星吾儿,余汝入宫已有多日,家中皆思念非常,昨日夫人遣人替汝置办秋衣,汝是否已经收到。
夏日渐落,望汝添衣,添被。不知宫内饭食可还习惯,进得香否,莫要一时贪嘴挑食,有害身体。临近中秋,万家团圆,吾儿安康,为父安康。家中安好,切勿牵挂。
短短的几行字,我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我问芸春我是否可以回信给阿爹,芸春说可以让采买的人帮带出去,我甚至开心,执笔给阿爹回了信。
夏末秋来,日子过得飞快。我和宸妃的感情越发亲厚,烟烟也时常打趣我们比外头许多亲生母女更要感情要好。我对帝渊的畏惧也少了许多,帝渊也时时陪伴我和宸妃玩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帝渊还是周渊叔叔的时候,尽兴之时大呼此刻才为天伦之乐。宫里的其他夫人也时不时走动着,或许是有帝渊疼爱的缘故他人待我都算亲厚。诸位皇子同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唯独除了周姝凝每日在明德宫学堂上插嘴打诨,阴阳怪气我,气得先生拿她没办法,罚她抄写了好几次还是乐此不疲。我亦不恼,全当她是生活里的乐子罢了。至于那位来自云渡的质子,我还是在芸春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曲培南加。他偶尔和皇子们说说话,不怎么和我们女子们相处。
我每周给家里写信,写在宫中的见闻和学习到的种种,写宸妃对我的关爱,周姝凝对我的刁难。有时是阿爹给我回信,有时是大夫人。信里除了思念,还有对我为人处世的教导。
一晃到了冬日,临近年关,学堂也放假了。我欢呼雀跃的高兴了好几日,宸妃娘娘还答应我等到了下初次雪时,我们就在琼华阁烤肉吃。
又过了半月,在一个午后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雪。宫内人人皆说此雪祥瑞,来年应是一个丰收年。我开心的跑去琼华阁,宸妃娘娘早已命烟烟她们支好了烤架,只等肉腌制好了就可以开始。
我同稚红在院内堆起了雪人,宸妃亦饶有兴趣的拿来胭脂给雪人点上脸颊。烟烟生火烤肉,阵阵肉香飘出了琼华阁。帝渊突然来到我和宸妃娘娘背后大叫一声,我和宸妃娘娘正在认真讨论雪人还差些什么,吓了我们一大跳。逗得琼华阁内宫人皆捂嘴窃笑,宸妃拍着胸口说:“陛下难不成是寻着肉香找来的,鼻子可真灵。”
帝渊端详着雪人,“那是孤有口福,能吃到爱妃亲手制的烤肉。”
回廊之下,落雪簌簌。烟烟割好了肉呈给我们享用,宸妃搬出了埋于树下的陈酿。告诫陛下与我皆不可贪杯,此酒浓烈。但我和帝渊还是止不住多讨要了一杯,皆醉得脸泛红晕,眼睛眯斜。我伏于宸妃膝上,宸妃慈爱的摸着我的头。我醉得迷迷糊糊,“娘娘的手好香啊···像我阿娘的手。”
宸妃听得不清楚,还以为我是醉得难受叫烟烟去后厨给我和帝渊煮醒酒汤。“我阿娘也是如此。”
宸妃疑惑的俯身询问,“也是如此什么?”
我抬起头对着宸妃如孩提般笑咧了嘴,“我阿娘也是这样摸摸我的头,儿臣好喜欢宸妃娘娘,好思念阿娘。”
说罢便沉沉睡去,连怎么回得梧桐苑都不知道。
第二日,大雪转成小雪飘飘飘洒洒。我于宸妃处用了早膳出来,被宸妃娘娘笑话昨日醉得不省人事,命人将我带回梧桐苑时还抱着她得胳膊不撒手,听得我满脸通红。
我和稚红带上两只小罐,去往千红园采集梅上的白雪,亦如在家时一样。
我披着一件上好的火狐斗篷,是阿爹说之前狩猎亲手打到,天寒地冻怕我着凉,遣人送进来的。雪花落在我的眉毛和双睫上,我的鼻尖冻得通红。千红园里梅花正盛,同我的斗篷一起衬得我皮肤如雪般透白。
我和稚红一同走进千红园,梅香扑鼻而来,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决定分开采雪。我在梅林里弯弯绕绕,小罐已有五六分满。我想着明年启开给帝渊和宸妃煮茶喝,她们一定会惊奇不已的,一不留神,差点装上了一个人影。
我和那人皆微微惊呼,我的斗篷被我一后退遮住了眼睛。带我掀开后,我与那人直接来了一个对视。
那是一双造物主恩赐的眼睛,深黑的瞳孔长睫如扇,剔透如琉璃。挺拔的鼻梁,微微苍白的薄唇。那人手疾眼快的拉了我一把,我被一个有力的手掌拉住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