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睫纤长浓密,睡着时也是微微翘着的,似收拢翅膀的飞蛾。
他反手覆在抱着自己腹部的小手上,低低出声:“阿朝,我们回家。”
……
身心一旦彻底松懈,加之回到熟悉安心的环境中,朝露便能昏睡好几日。
总之,她醒来时,军械贪墨案已大有进展。
她家公子追回了八万赃款,听梁二哥说是从一个布庄查出来的,这个布庄同程家也有关系。
她刚睡醒,人还有些不清明,迷迷糊糊听了个大概。
两碗清粥一个馅饼下去,她清醒了。
端着刚炖好的鸡汤吹气:“公子还要审那个董仓管吗?”
梁邱飞点头如捣蒜:“对啊,案子还没完呢,我回来是给你送吃的,少主公怕你睡过头不吃饭饿死,待会儿我还得回廷尉狱。”
朝露道:“那我一起去吧。”
梁邱飞猜到她要说这话,立刻摇头:“不成,少主公安排了别的要紧事给你。”
牢狱是什么地方,少主公怎可能让少女涉足。
朝露:“要紧事?”
……
所谓的要紧事,就是潜入程府,看看程家的人同军械贪墨之事有无干系。
朝露隐在暗处看了几个时辰,没探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了半天鸡飞狗跳的家事。
那外表羸弱的程家小女娘,同她阿母似乎相处的不太愉快,还被她阿母用戒尺打了手心。
她回去后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给公子听。
彼时,少年将军刚从廷尉狱归来,一袭白袍端方清冷,正在擦拭手中的长剑。
听完少女的汇报后,他挑眉看向她,“程始夫妇对自己这个十数年未见的女儿倒是心狠,在外多年不曾理会过,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就因那小女娘心思活络了些,她阿母便打她?”
朝露想了想,道:“程家四娘子应当是很伤心的,被萧元漪打完手心后,她嘴上说不在意,脸上全是难过之色。”
凌不疑:“阿朝都这样说了,想必那四娘子心中对她阿母颇有怨怼。”
朝露倒不这么觉得,“不是的,公子。”
凌不疑停下擦剑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女。
烛火明亮,少女脸上怅然若失的神色看得清楚。
她垂眸,轻轻出声:“若我阿娘还在世,即便她打我,我也不会有怨……她毕竟是我阿娘……”
可惜她再也没机会挨阿娘的打了。
幼时,她的阿父阿母和弟弟便已死在那场饥荒中。
“阿朝。”
轻柔的呼唤声响起。
朝露飞快地抬手擦掉眼泪,冲案几后的少年将军露出个大大的笑,“没事的,公子,阿朝不伤心了。”
“……”
凌不疑目光灼灼地望着少女,她说不伤心,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少顷,他用手中的长剑敲了敲少女的脑袋,哑声道:“你还有我。”
少女吸了吸鼻子:“那公子,我现在能不能去街上吃碗馄饨。”
凌不疑:“不准,过午不食,军令如山。”
“……”
公子的温情果然只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