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举人已入仕途,所以能从兵部要来马匹,你们一帮青瓜蛋儿样的毛头小子,谁搭理你们?”
射艺教习孙景钟没好气的说,他这也骑着两条腿,心里同样不爽。
柴天诺咧嘴,好吧,一句话堵的自己无话可说。
竖起衣领,又把头上的戴的毡笠儿紧了紧,柴天诺和孙景钟打头,带着队伍大步前行,不多时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可后边的队伍,依然悠长如龙。
这一走便不曾停歇,一直到了近晚,才在素白雪地安营扎寨。
大雪中支起无数大锅,羊肉和面片在里边不停翻滚,生员们围在周围冻得瑟瑟发抖,这是他们第一次行军打仗,和原本的想象相差甚远。
“出恭的到指定地点,再敢到处胡屙,某挖了他的屎眼!”
“排好队伍取食用餐,插队者杖二十!”
“十人一棚帐,按牌号进入,不得混乱!”
呵斥声此起彼伏,那是兵部派来的后勤主管们在大声吼叫,不是军中出身的举人,属实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看明白自己的缺点了吧?”
孙景钟拿着个陶碗,一边转着圈的喝羊肉面片,一边冲抱着碗瑟瑟发抖的生员们说。
“若是没有兵部派出的辎重营伺候,你们连吃饭屙屎都打理不好。”
“莫要以为自己是秀才、举人,便比平常兵卒强,真正遇到大战,你们的表现未必能赶得上他们。”
“我等武艺远强于兵卒,怎会不如他们?”
一个举人有些不服气地说,没等射艺教习孙景钟回话,柴天诺便笑着说:
“大群体作战怎能和单兵搏杀相等?”
“杂乱百人的战力,未必比得上配合娴熟的十人。”
“战场杀伐,靠的是团体协作的力量,而不是个人。”
孙景钟瞅瞅柴天诺,欣慰的点了点头,被文武两院同时认可的柴大猛人,就是不一样:
“我那二十六两银子,啥时候给?”
“您找赵教习去,能要多少看您本事。”
“你个无赖!”
“跟赵教习学的。”
天色暗淡,雪越发的大了,原本微微的小风渐渐变得狂暴,棚帐里的生员冻得挤作一团,冬夜于寒风中入睡,且无炭火取暖,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经历。
午夜,风止雪连天,柴天诺、卞盛、申屠子进赤膊于旷野挥刀,身上热气升腾如雾。
暗处的教习连连点头,人如龙气如虹,甚慰!
翌日一早,辎重营的主管和老兵便开始大声呼喊,困倦的生员呲牙咧嘴的从棚帐钻出,天气太过阴冷,冻得众人都没睡好觉。
教习们挨个检查,发现有不少人冻伤了脚,着实把他们气得不轻,都说了一定要脱靴擦干双脚,这些囊货怎么就不听那?
上午众人正帮着辎重营收拾,突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哨营急忙弯弓搭箭,近了才发现,原是上舍的举人。
“年兄,你们不是独自为营嘛,怎么回来了?”
一位执勤的秀才大声问,举人略作沉默,声音有些干涩的说:
“一个时辰前遭遇一队苦匪,伤亡不小,我来找辎重营搬运伤员,还有尸体。”
“”
所有听闻者心中皆是一惊,伤亡不小,能有多大?
半个时辰后,秀才们知晓了,什么叫伤亡不小。
打头的二十余辆大车拉满伤员,数量最少一百多。
后方的十余辆大车堆满尸首,数量,不下百。
吱嘎作响的车队穿过营地奔向京城,留下一地哩哩啦啦的血渍,还有许久散不去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