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区别呢,稿子写多写少,好与不好,也没什么差别,生活总是如此,在可预期的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样想来,他又好像忽然理解了老丁,何必去惹那些麻烦呢,于老丁来讲,早点退休,早点去老人区养老,才是正道。
“怎么,又触了主编的逆鳞?”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梅李。
虽然不太懂那个生僻的古东语语汇,莱恩也明白她的意思。莱恩没理她,心说谁像你一样,就知道讨好老丁。
莱恩听到梅李在办公室里穿梭,她正做着每天的例行工作:发药监药。
身上忽然被拍了一下,“起来,吃药了。”
莱恩动也没动,眼也没睁,只伸出一只手。
举了半天,却没有东西放在手上,莱恩睁开眼睛,却见梅李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今天没你的药。”
“什么意思?”莱恩把腿从桌上放下来,左右看看,只见同事们都拿到了一粒天蓝色的透明胶囊,而梅李手上盛药的托盘已经空了。药这种事,是不可能有差池的。
“主编没跟你说吗?”梅李继续笑意盈盈。
莱恩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忽然想起刚才从主编办公室愤然离去时,主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原来,主编一早叫我去是为了……他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当莱恩从主编手里接过那个硬硬的、印有金色方舟标志的信封时,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转身飞奔下了楼。
大街上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弧形的街道,整齐的房子,穿着制服的人们,他脚踩滑动轮左冲右突,两手高举,忍不住放声大笑。
就在那一刻,仿佛天启一样,方舟的舱顶开了。罩在方舟上空的巨大圆形舱顶,自圆心分成九片,九个巨大的三角形叶片自中央缓缓抬起,像花瓣一样向四周张开,露出了上方一碧如洗的睛空。
那是数月以来久违的天空。
人们纷纷驻足,那明亮的蓝色让人无法直视。阳光倾泻下来,如同天神投下的光的纱帘。那光柱照亮空中的浮尘,犹如一道道圣光,有人捂住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可人们只是在阴影里站着,没有人走进那被光照亮的区域。
那一刻莱恩也不知怎的,“刷拉”一下滑进那阳光里。莱恩张开双臂,迎向那倾泻而下的阳光,他不敢睁开眼睛,可透过眼皮他感到视野中有千万颗光点在闪动,那光闪闪发亮,泛着粉红色,仿佛他周身汩汩涌动着的能量。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暖意,覆盖了他的全身。
眼睛传来刺痛,但这份从未有过的新奇促使他坚持。他没有看见,可他又明明看见了。
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就那样滑了开去,滑进那强光里,他的身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十字型阴影。
正当人们以为他可能罹患了某种精神性疾病想要将他拉回来时,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信封。
呵,这小伙子,没有吃药。
从那一天起,莱恩没有再吃平抑剂,性荷尔蒙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