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天,全殷家村的老小,都出来了,他们目送着殷友辰,去了曹都,哑姑并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短暂的一年,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但却得到了,他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缓步的走上前去,似乎要与丈夫,殷友辰,最后一别。
这一次的事情,凶多吉少,就算是殷友辰,成功的起事,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背叛自己的主君,在这世道里,这是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殷友辰,决定触碰这禁忌,背负上一切。
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有殷友辰的容身之所。
在这历史的长河里,背叛主君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唯有遭万人唾弃的份,任何君主都不会对这类人,心慈手软的。
范蠡的内心里,极为的清楚,他以前也曾经想过,背叛勾践,在那长达2年多,质子的生涯中,他陪伴着勾践,受尽屈辱,曾经有人劝过他,让他背叛勾践,而让他这么做的人,是夫差的亲信。
个中的利害关系,很简单,需要以勾践贴身之人的口,道出勾践是假作质子,依然有仇恨之心,这样夫差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死勾践,拿取越国。
但这是禁忌,勾践没有去触碰,他想过,却不敢,哪怕最终,忠心,换来的是侍奉主君的冷言冷语,甚至是赐死,作为下臣之人,也只能心甘情愿的死去,范蠡此时想到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好友,文种。
他听说过,文种在给勾践赐予了毒酒后,欣然的喝了下去,无怨无悔。
这样的事情,即使在暗中进行,就算成功后,背叛者,也没有好下场,通常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伴随着殷友辰去往曹都,殷家的信件,也送往了楚国,以备在曹国一旦内乱,楚国便马上以借口出兵,庄家的请求,殷源慧果断的拒绝了。
“友辰,你已经......”
“老师,友辰今生,无法报答老师,希望来世,能够为老师做牛做马。”
殷友辰离开了,他的身影,在不断的远去,范蠡的内心,是复杂的,惆怅的,又一次,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往火坑里跳,他却无能为力。
殷友辰离开后,殷家村,一如既往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范蠡却坐立不安了,他时不时的,都会去观望,即将临盆的哑姑。
孩子的名字,已经定了下来,仇间,简单的两个字,有着三重含义,一是让殷家,世代都不要忘记,间亥这个大仇人,二是让殷家上上下下,都铭记,为殷家的未来,背上骂名的殷友辰,三则是在那个山间里,已经决心过后的殷友辰,却给哑姑,拉了回来。
“这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东西,哑姑,日后,我会帮你好好的教导这孩子。”
看着即将临盆的哑姑,范蠡说了起来,哑姑点了点头,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在这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这是短短的一年里,殷友辰教会哑姑的字,她已经会写很多的,而此后这教字的事情,便由范蠡来代替。
没事的,这孩子,像他父亲一样,很壮实。
整晚,范蠡都给梦魇,困扰着,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寝,在良心与责任的双重压迫下,范蠡有些受不了了。
他虽然知道,哑姑所说的,这孩子,很壮实的意义,便是像殷友辰那般,无所畏惧,即使天大的事情,也能顶起来。
渐渐的,范蠡想到了,西施所说的,这孩子日后的一切,在某个午后,范蠡来到了哑姑的房间里,手里拿着那把美人,他还在犹豫着,纠结着。
他不愿意再一次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为了什么东西,而失去了人生,失去了重要之物,咣当的一声,范蠡把美人,塞入了哑姑的床底下,便离开了。
“这样就好,这样便好,与其出生在这般的世代,这样的重压下,不如不生下来,作为一个女孩儿,结束这一切吧。”
已经持续的疼痛了好几天,哑姑肚子里的孩子,殷仇间,即将出生,然而,范蠡在梦中,看到了,西施开心至极的笑容,并且西施告诉他,生下来的,会是自己,是女孩。
到时候,只要说郎中误诊,便可以瞒混过去,结束这所谓的责任,家族使命。
此时,村口,来了一个要饭的,吵着要见范蠡。
范蠡兴奋的跑了过去,是吴铮,他回来了,依然和二十年前,见到的一般,丝毫没有变老,两人激动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殷家的上上下下,都在守候着,等待着,这个寄托了殷家一切希望的孩子,诞生下来,吴铮和范蠡,在喝着酒。
“范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压抑着你?说出来,会比较好。”
范蠡猛喝了一口酒,一脸悲意,他徐徐的把这件事情,一点点的告诉了吴铮。
砰的一声,吴铮一脸的怒容,站了起来,甩掉了酒碗,双手揪住了范蠡的领子。
“范蠡,是谁定下来的,是天么?还是地?还没有出生,便要给剥夺生的权利,你是这般的懦弱么?范蠡?那孩子,即使日后再有何种的磨难,但那是他的人生,并不是旁人,可以一句,为他卸下当子,便可以解释的啊.......”
吴铮说着,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柄宝剑来,此时,天空中雷声大作,道道血红色的闪电,在肆虐着,天空一阵阵红光,照亮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