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工作到很晚,等他忙完了工作,他看了看手表,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赶忙把文件封好,然后锁进抽屉里,这才伸展了一下四肢,往家属院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陆承远远的就看见了家里的灯光,那并不明亮的灯光,仿佛照进了他的心里,让有些凉的夜晚,也变得热乎乎了起来。
陆承的父母是娃娃亲,两家是世交,但是从小陆承就知道,父母之间并不和谐。比如,母亲很爱父亲,但是父亲却不爱母亲。甚至父亲因为工作的事情,常年不回家。后来父亲回来了,却告诉母亲,他想离婚,因为他爱上了别人。
母亲并不是个软弱的人,从前在父亲不爱她的时候她能坚持等下去,是因为父亲没有意中人,但是现在父亲告诉她,他有了爱人,母亲就不想坚持了,在他还年幼的时候,母亲说∶"我并不想爱一个心中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这样对我不公平。”
母亲答应父亲离婚唯二的条件是要带走陆承,并要父亲目前的所有财产。而父亲可能因为心里有愧,所以答应了母亲。
只是,母亲和父亲离婚不久后,母亲就病倒了,而此时,外公外婆已经去世,虽然还有舅舅母在,但是母亲把却把他托付给了姨母。
姨母是个强势,很有主见的女人,她和姨夫在哪个时代是少有的自由恋爱,当然也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得到外公外婆的认同以及祝福,据姨母说,她出嫁的时候,只有母亲送她。但是,即便只有母亲一人送她,也足够她在婆家站稳了脚。
陆承被母亲托付给姨母的时候,受到了姨母婆家一致的欢迎。确实,陆承在姨母家的这些年,他过的很好,姨母是把她当亲儿子疼的,姨父也是一个老实人。至于姨父家的亲戚,因为他母亲留下遗产的关系,对他更是客气。
但是,陆承始终觉得,从母亲去世后,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1956年,陆承从军校毕业,直接去了部队报道,像他这样军校毕业的大学生,是有军籍的,必须去部队报道。到了部队之后,他起步就是副营长,两年后,到了1958年,他因为立了大功升为营长。又是三年,到了1961,他升为副团。
陆承在出任务的时候非常的拼,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值得他留念的东西,所以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后来有了陆海词,他出任务的时候更加谨慎了,因为他有了牵挂。可就算如此,他心中一直没有家。也从来,没有人为他留过灯。
直到这一刻,他走到了院子前,看见厅堂里那黄幽幽的灯光。
他洗好澡离开前,天还没黑下来,所以厅里并没有开灯,那么这会儿的灯只能是林轻轻开的。
陆承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了厅里,这个年代的灯和后世相比,并不亮,灯泡里照出来的光还有些黄,可还是照亮了陆承的心。等他走到房门前,动作更加轻了。他推开房门,房间里黑暗一片,但借着厅里的光线,他能看到里面。
陆承轻轻的打开灯,并非他想吵醒床上已经睡着的母子,而是他如果不开灯,摸黑着进去,万一里面的人醒来,怕是会吓出魂。
只是,打开灯的那一刹那,床上的情景就一目了然了。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相拥而眠。小的依赖的躺在大的怀里,翘着头发。大的紧紧的抱着小的,整张脸埋在小的头发里。
更直击陆承心里的是,林轻轻此刻,还穿着他的那件训练服。
陆承的心,突然被填满了。这是在半个月前,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情景。甚至在半个月前,陆海词问他爸爸,后妈是我的妈妈他都不敢回答不是,怕伤了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他无比庆幸那个时候,他回答的很坚定。
看他们那相拥的样子,谁能说他们不是母子呢?
陆承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拒绝过,却依旧用那样的条件逼迫自己结婚的姑娘,会对陆海词这样好。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对年幼的自己说过,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那么,林轻轻喜欢上不喜欢她的自己,她是不是也觉得悲哀?
母亲还对年幼的自己说过,一个女人可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但是绝对不能喜欢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那对自己不公平。
所以母亲才会在那个时候,同意离婚。并且很理智的提出了最有利自己的条件,孩子和财富。
陆承在这一刻,是不想让林轻轻觉得悲哀的,他觉得,他们之间或许可以试试。也许婚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先关了厅里的灯,然后来到床上,床边的墙上也有个开关,他躺下之后,长手一伸就关上了。听着身边两人均匀的呼吸,陆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
呼……
林轻轻在起床号的吹响中睁开眼,她打了个哈欠。部队的起床号是每天六点半响的,她没有想到今天会睡到六点半,要知道昨天还没到六点,她就醒来了。林轻轻抬起头看向一边,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一边虽然有睡过的痕迹,但现在是空的,陆承已经起床了。
真是太好了,避免了尴尬。
林轻轻还不知道,陆承此刻是下了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林轻轻小心的起床,避免吵醒睡的傻乎乎的小崽崽。她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出房间。为了节省时间,她是准备在做早饭的空档中洗漱的,所以这会儿先去了厨房。
早饭她准备做麦卷筒和番薯粥,麦卷筒和番薯粥是宁海的特产,其实,是因为做菜包的面团不够了,所以才决定做麦卷筒和番薯粥的。
所以,林轻轻先烧上铁锅那个灶头,等火燃烧起来后,她往铁锅里加水,接着她拿了两个番薯出来,去皮,并把番薯切成小小的一块一块的,然后放进铁锅里,之后,她又去洗了小半碗的米,再倒进铁锅里。
其实,番薯粥里是红薯和糯米,这样煮出来的粥有一种粘稠的口感,不过家里没有糯米,只能用普通的米将就了。
番薯粥熟的没那么快,等待的过程中林轻轻就去洗漱了。洗漱后,她喝了一杯温开水,又涂了点面霜,接着去做麦卷筒。
麦卷筒的材料是面团、土豆丝、黄瓜丝、鸡蛋丝。林轻轻先把昨天剩下的面团做成一张张的薄饼,前天就发现家里是有面杆的,估计是陆承姨母用过留着的。接着她去洗了土豆,然后把土豆切丝,放在瓦缸锅里炒了一下。
炒好土豆丝,她利用瓦缸锅的平底做了一个鸡蛋饼,然后把鸡蛋饼切丝。最后是利用瓦缸锅的平底做了面饼子。
其实用瓦缸锅的平底还挺好用的,因为瓦缸锅因为材质的关系,不会黏底。
林轻轻做好饼子,再把土豆丝、鸡蛋丝和黄瓜丝放在饼子里,然后卷好,一刀切两段。她一共做了五个饼子,切开之后,有十个麦卷筒。不过她这个麦卷筒并没有后世的宁海麦卷筒那么大,因为受瓦缸锅平底大小的限制。
刚切好十个麦卷筒,门口传来了声音∶“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到陆承的声音,林轻轻回头∶“不用了,可以吃了,你去叫海词起床。”她现在的开销都是陆承的,自然要勤快。而且,她自己也喜欢做东西。更重要的是,因为喜欢美食的关系,林轻轻并不喜欢自己在做美食的时候,旁边有人。以前她和奶奶一起直播做美食的时候,两人也是分工合作的。
“好。”其实,陆承也不知道怎么和林轻轻相处,他虽然想和她试着好好过日子,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陆承去叫陆海词起床,林轻轻也把做好的麦卷筒端进厅里。
咦?林轻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她想起来了,她昨天只洗了衣服,这厅的角落里应该还有换下的床单被套啊。“陆承,我放在角落里的床单被套呢”
陆承正把陆海词拎了起来,听到她的话,耳根子一红,有些紧张道“我洗了。”他从小dú • lì,十八岁念军校到现在,洗衣服床单被套都是自己洗的,所以并没有那种家务交给女人做的观念。甚至,林轻轻生了半个月的病,又死里逃生,他自觉很愧对。再者,既然决定试试,自然是要表现的。
林轻轻一听,顿时高兴道“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天啊,竟然把床单被套洗了,这也太好了吧不过,她也担心男人洗衣服不干净,所以走出去检查一下,结果……她的脸也红了。她愣的看着自己的内衣内裤晒在床单被套中……那么醒目。哦,旁边还有陆承的背心和内裤。
砰砰砰……林轻轻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好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如果有人问她,第一次有异性给她内裤是什么感觉。她一定会说,我想从地洞里钻进去。
林轻轻红着脸,脑海里一片空白的走进厨房。至于床单被套有没有洗干净,她已经不想检查了。就是连自己的内衣内裤有没有洗干净,她都不想检查了。
林轻轻觉得,被陆承洗过的内裤,她大概也不会穿了,因为光是想,她就觉得全身滚烫了起来。
“妈妈……我来了……”陆海词蹦蹦跳跳的跑进厨房,“妈妈,我今天起床晚了,没有做家务,待会儿我来洗碗。”小崽崽很会表现自己。
林轻轻回过神,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海词真乖,那待会儿洗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视线不期而遇的看到了陆承,对上他的眼神,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她马上收回视线。
“嗯。”陆海词大声的回应。随即又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身后的爸爸,他觉得爸爸真懒惰,都不会主动帮妈妈,难怪妈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走到妈妈身边,继续夸,“妈妈,你真厉害,我已经闻到桌子上香香的饼子了,一定很好吃。"他才不会像爸爸那么笨呢。
林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待会儿多吃一点,我这里还有番薯粥,也好了,待会儿你也喝一碗。”
"嗯,我一定会多吃一点的,我会吃的比爸爸多的。"陆海词保证。他心想,这样妈妈就会知道,他比爸爸还喜欢妈妈。
多吃她做的东西,就是喜欢她的表现。这是小崽崽自己想出来的。
陆承上前,从背后拎起他∶"想吃的比我多?你再等二十年吧。"这兔患子才五岁,就敢说内涵他的话,他以为他听不懂吗?他从小寄人篱下,如果连这话都听不懂,他干脆倒过来叫这免患子爸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