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晚饭是在一片热闹中度过的,只是到了晚上,林爷爷和林奶奶躺在床上的时候,林奶奶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林爷爷的性格很好,对妻子也非常的包容,但是今晚上林奶奶在床上的动静是在太大了,太到林爷爷也忍不住了:“你如果实在睡不着,要不去外面院子里走走?等你走累了再来睡。”
“走什么走?你这个万事不操心的,你没发现咱们家轻轻变了很多吗?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老二媳妇当初只生了一胎,我真怀疑是轻轻的双胞胎了。”
老太太也没前卫到怀疑鬼上身之类的,虽然偶尔老人家有些迷信,但是像鬼上身这种事情,她也是不会想的。
林爷爷道:“我知道变了,哎……她毕竟嫁人了,在娘家当姑娘,和嫁人当人媳妇,是不一样的。”林爷爷没有把孙女发烧40度的事情跟她说,就怕老婆子太操心了。所以只能大概的说了一下,“再加上家属院里都是军嫂,都是有觉悟的人,孙女和她们相处多了,肯定会有改变的。再说了,她最近还进了后勤部,作为女兵,她如果没有变好,部队会要她吗?”
林奶奶想想也是,但是一想到孙女懂事的前提是吃了苦头,她又有些不舍得:“总归是往好的地方发展了,你说,医阳真的要和轻轻去部队?”
对于长孙林医阳,林爷爷是完全不担心的。“医阳虽然不够精明,但是性格稳重,做事情踏实,即便没有学到我的医术,但是做阉猪匠,给阉猪看护他还是够资格的。”
林奶奶道:“那万一他没有做好,做坏了,不是给轻轻惹麻烦吗?”
“这能惹什么麻烦?”林爷爷不以为然,“部队是讲公平的地方,如果真的是医阳做错了,就要受到批评和惩罚。如果医阳没有做错,那么也连累不到他。再说了,轻轻身为这件事的负责人,不管她好来的阉猪匠是谁,猪出了问题,她都会承担起责任。所以这件事跟阉猪匠是谁没有关系。”
林奶奶听老头子这样说,也就放了些心。老头子虽然不管事,但是平日里家里的大事情他都是心理有数的。知道老头子说没问题,那么就一定就没问题。林奶奶对林爷爷的信任还是有的。“那到时候就让医阳先和轻轻去,如果能留在部队最好,如果不能留下来,就当出去见见世面。至于医阳媳妇,就先不要去了,等医阳的事情有着落了再说。老头子……那医阳走了,记分员的事情找谁?”
林爷爷:“先让老大顶几天,医阳的事情没确定,记分员的工作先保留着。”
林奶奶:“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林轻轻在林家一共住了两天,还去县城和陆承姨母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她就带着林医阳一起回部队了。
回部队那天,林家人来送行了,陆承姨母来送行了,场面还挺热闹的。相比于林轻轻只带了一个行李箱,林医阳有些惨,他带了很多林奶奶准备的吃食。一篮子的鸡蛋、用塑料桶装着的盐水鸡,林奶奶把家里的鸡杀了两只,还有半麻袋的玉米粉。
“医阳,到了部队之后,什么都要听轻轻的话,轻轻不在的话,你要听陆承的话。遇见不懂的事情记下来,到时候再打电话给我,我每天下午一点半会去邮电局待上半个小时,如果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会离开。”林爷爷一一交代。
林医阳耐心的听爷爷说完,然后道:“爷爷放心,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完成妹妹交代的事情,不会给妹妹丢脸的。”
林爷爷点点头,对于长孙,他确实放心,比三个憨儿子让他放心多了。之所以答应长孙出去,也是因为想让长孙去见见世面。还有一点,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如果林家人没出息,一辈子拘在乡下,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有机会了,他当然也想孙辈能走出去。
“轻轻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陆承如果不听你的话,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我来训他。海词如果不乖,你也只管管着。”陆承姨母也在跟林轻轻说话。老实说,比起以前,她对林轻轻是真的不放心,外甥为了自己娶了林轻轻,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这次看到林轻轻,她发现林林轻轻变了,变得好相处又好接近了,这下她就放心了。而且,她也偷偷给外甥打过电话,从外甥口中知道,林轻轻对陆海词如同亲生的,她就更加放心了。
陆海词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子,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就跟亲孙子一样。以前啊她每天都操心陆承娶了媳妇之后,陆海词怎么办。后来陆承和林轻轻结婚,她又有些担心,因为看林轻轻真的不像会带小孩的,但是她又看林家人很好。
事实证明,上梁正,下梁也正。虽然外甥和外甥媳妇结婚的起因是她,但说明他们有缘分啊。他们过的好,她的自责也淡了,少了,甚至没了。
林轻轻和林医阳上了火车,林家人和陆承姨母则看着他们回去。
三天后的下午,林轻轻和林医阳到了火车站。不得不说,这次回来有林医阳一起,对林轻轻来说,是真的轻松了很多。果然,有个哥哥就是不一样。也是这三天,她和林医阳的关系才让她真正的体会到了哥哥对妹妹的好,同样的,她之前对林家人也好,林医阳也好,虽然表面上亲切,但也只是表面上,因为她代表的是原主。但是这几天在林家的日子,以及这几天在火车上的日子,让她对林家人,对林医阳,也多了一份真正的亲切。
“妈妈……”突然,一道童音响起,接着一个小崽崽冲了过来,“妈妈,我好想你啊。”他一边说,一边扑进林轻轻的怀里。
林轻轻放下行李箱,赶忙接住他:“才几天没见,你都瘦了。”十来天没见,陆海词脸上都没有肉了,也不知道陆承是怎么带孩子的。
陆承:“……”这是怪他吗?陆承不敢过去了,转而看向林医阳,“大哥。”他伸手,去接林医阳手中的行李。
“不用不用,我自己拿的来。”林医阳和陆承不熟悉,尽管这人是自己的妹婿,但因为年纪有相差,陆承的年纪比林医阳大七岁,这让林医阳不敢在他面前摆大舅子的架子。
“大哥不用客气,你如果跟我客气,轻轻会生气的。”陆承故意这样说。
林轻轻听到陆承这样说,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大哥,你不用跟他客气,大哥你拎了一路的东西也累了,该让他累一下了。”
林医阳听妹妹这样说,就没有客气了。他来之前爷爷就吩咐过,只要妹妹在,让他听妹妹的话。妹妹不在,让他听妹夫的话。“那……陆承,麻烦你了。”妹婿两个字,他也是叫不出。
陆承接过:“大哥客气了。”林轻轻又牵着陆海词道:“海词,这是大舅舅,妈妈和爸爸结婚的时候你见过的,你还有印象吗?”
陆海词当然有印象的,因为林家人都很和气很客气的,所以陆海词对林家人印象很好。也因此,陆海词对林轻轻这个妈妈才更喜欢,因为他也是有娘家亲戚的小朋友了。“记得,大舅舅好。”陆海词乖巧的叫道。
“海词好……”林医阳往裤兜里摸了某,摸出一个红包,“海词给。”这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陆海词看向妈妈。
林轻轻点点头,不过她也跟着道:“大哥真是太客气了,大哥以后可别这样客气了,过年的时候给小孩子一个红包就好了,平日里不用给,咱们也没这习俗。”
陆海词接了红包,也跟着道:“谢谢大舅舅,大舅舅以后不用给我红包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朋友啦。”
林医阳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接着,几人上了车。
一行人回到部队,先去食堂吃了饭,接着陆承和林轻轻带林医阳去了部队招待所。部队招待所在部队里面,专门接待来部队探亲的家属。
随着林医阳的到来,农场的养殖正式开始了。阉猪匠这个身份,在有些地方听过,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没有听过。这里也没有阉猪匠,否则林轻轻也不会回高山坳请阉猪匠。林医阳跟着林爷爷从认药开始,已经学医十几年了,虽然没有医生证书,给人不认识的人看病,大家不敢给他看,但是给猪看病,大家倒是不会在意他没有医生证书的。
而且,在这个年代,有些人生病了,大家还会用老方子呢。
所以大家对林医阳这个医生后代又是阉猪匠的身份,非常的好奇和新鲜。林医阳给小猪仔阉割的时候,那些不怕的军嫂们都会看着。林医阳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大家看的时候,他也是大大方方的给人看的,如果大家问了,他也会耐心的解答。
不得不说,林爷爷选他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或者说林家衣钵传人,也是对的。作为医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耐心、仔细,不吝啬赐教。林医□□备这三点。
当刚阉好的猪仔出现各种问题的时候,林医阳这个阉猪匠医生的作用,就渐渐的体现了出来,尤其是养殖场里的猪仔不是一头两头,而是有五十头,这对养殖场的军嫂来说,压力是很大的,万一猪仔出了个问题,这猪仔可是花了20块钱一头买的,她们哪里承担得起?不过有林医阳这个阉猪匠医生在,再说他是林轻轻的大哥,大家就放心不少了。
比如这个猪仔哪里不对,那个猪仔哪里不对,大家都会去喊林医阳。
所以当林医阳被大家认同之后,林轻轻就向洪君反应了聘请林医阳为养殖场员工这件事。养殖场虽然是部队的,但是养殖场里的人不具备部队编制。其实,部队既然支持了林轻轻全权管理农场的事情,那么林轻轻要为农场招聘工人,只要合情合理,部队不会反对。
于是,林医阳顺理成章的成了养殖场的工人,且还是住在养殖场的,每个月的工资还有15块钱。对林医阳来说,最好的一点就是,他享有部队食堂的福利。
林医阳的工作定下来之后,就给林家那边联系了,林家那边决定让林医阳的媳妇王秋月于明年年初去部队“随军”,毕竟两人还没孩子,小夫妻一直分居两地也不太好,就算孩子的事情先不说,也会影响两人的感情。
转眼间,时间匆匆,三年已过。
这三年里,部队的改变非常大。首先,养殖场里的猪从五十头,增加到一百头了,养殖场也做起了卖猪仔的生意,附近生产大队需要的猪仔都会来养殖场采购。当然了,养殖场不做卖猪肉的生意,养殖场的猪肉只为部队提供。不过,养殖场为部队内销的猪肉,都是按照供销社价的一半内销的。
其次,养殖场除了猪之外,就是鸡,养殖场养了一百只的鸡,每天100只左右的鸡蛋,虽然不能让部队的同志每天一个鸡蛋,但是让他们每天喝一口鸡蛋羹却是可以的。当然了,部队内销的价格还是供销社的一半。
第三是种植场,500亩田地的种植场种了以玉米、萝卜等为主,而200亩的荒山则种植土豆和番薯。对于大米这种低产量的粮食,种植场一直没有种。这些500亩田地和200亩荒山,可以把部队的粮食都承包了。
700亩田地加荒山,养活5个团,每个团可以分到140亩,再细分到每个连,等于每个连有16亩田地加荒山,拿dú • lì团来说,一个连81人,等于2亩田地养10人,虽然是不够的。但是,如果养殖场卖给生产大队的猪仔用粮食来置换的话,那么再加上这田地自产的粮食的话,养活部队里的同志是足够的。
部队需要的粮食粮食、鸡蛋和肉,虽然是从农场半价采购的。但是每到了年底,当农场利用这些钱,把大家的工资福利都发了之后,剩下的钱是要归还给部队的。
也就是说,钱一进一出走了个场,之所以这样做,只为了清算部队的开销。每年支出多少,农场归还多少,就很清楚花了多少了。
63年农场才开始,64年、65年两年下来,这笔账连财务部部长都被震撼了。因为实在是……花的太少了。要知道,部队有四千左右的人,在没有农场之前,他们每年在食物采购上,花的钱数额非常的大,但是自从有了农场,他们每年在食物这一块,等于只花了大家的工资,可这工资能花多少钱?
因为领工资的只有林医阳,至于军嫂,她们是算工分,工分用来换物资,就算每年年底每位军嫂能领50块左右的工资,可和整个部队原先在食物上的支出,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的比较。
所以,当部队试验了两年之后,在66年年初,把64年、65年的食物财务数据统计到首都之后,从66年开始,全国的部队都开始实施这个计划了。
而林轻轻,因为是这个计划的提倡人,她受到了首都的重大表扬,原先一个普通的后勤兵,竟然被授予了三等功。
要知道,这个年代对女兵的功勋是非常严格的,所以林轻轻能从这件事上被授予三等功,可见这份功劳有多大。直白的说,她为国家省了很多钱。就拿陆承所在的这个部队来说,每个人每天省了5分的食物,那年一年就能省18块,一个人固然看不出,但一个部队4000个人,加起来的话,就能省7万多了。何况,这5分仅仅是粮食上的,还不算其他肉类、蛋类。
所以,林轻轻的这个计划每年为一个部队省下的钱,起码在10万以上,可如果全国的部队加在一起,每年起码得一百万以上了,这样庞大的一笔数字,别说财务部部长被震惊,就是数据到了首都那边,也同样被震撼的不轻。
一百万,在这个年代,是一笔谁都不敢想象的庞大数字,而这省下的一百万,能花在很多地方,比如研究上,比如军需上。更何况,省下的钱远远不止一百万。
还有一点,这个计划,解决了部队军嫂们的工作问题,一个军嫂每年能领50块的话,等于一个月有4块左右的工资,可她们还有粮食、猪肉、鸡蛋等待遇,这是非常不错的工作了。一下子解决了部队所有军嫂的工作,也减少了军嫂们闲下来产生的各种矛盾,让家属院变得文明起来了。
这是部队所有有家属随军的男同志们,最想看到的。
只是,部队看似和乐融融,却也有不少人,愁眉苦脸的。因为,现在是66年了,国内的各种局势非常的紧张,甚至有一些部队里的gāo • guān已经被罢职在家休息了。
“恭喜你,这是你应有的功勋。”屈政委把首都发来的奖状交给林轻轻,“原本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大家应该为你庆祝,但是现在,后勤部有不少的领导……所以,只能委屈你这样授勋了。”
林轻轻作为未来人,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明白的。”她的神情也严重,以前的她性格开朗,还能调侃屈政委,但是现在的她连一句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