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婵闻言,眸中氲上一层泪意,想晏君复和林清见行礼后,这才说道:“月前陛下派父亲前来颖川三郡,处理蝗灾一事,父亲身有宿疾,需人贴身照料,娘亲又上了年纪,只能由我扮做父亲身边小厮,随父来此。潮汛那日,我本陪父亲在附近农田视察,忽来人叫走父亲,我久等父亲不回,便去寻找,怎知便寻不见,再来消息时,便已是父亲卷入潮汛而亡。父亲不会水,断不会靠近河堤,且当时叫走父亲的人,只说是有百姓闹事,为何好端端的会卷入潮汛?”
说着,施月婵眸中已是落下泪来,她接着道:“父亡有疑,我本便寻找叫走父亲的那个人,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人。我本打算扶灵回京,怎知却忽然招人追杀,不得已躲至此处,为张先生所救。父亲灵位至今滞留颖川,我不敢暴露在外,不得已,方才劳烦张先生,做这么一出戏。”
林清见闻言看向张禄,疑惑道:“若颖川郡守当真这么大本事,你为什么敢救她?”
张禄苦笑一下,回道:“方才拦马所言一事为真,不过是发生在一年前。这一年间,我深受其苦,妻儿皆于去岁亡故,我佯装疯病,再兼佃户袒护,方才暂时躲过一劫。”
原是如此,若发生在一年前,那么张禄身上奇怪的疑点,便都能说的清了。但真假还需他们亲自考证过后再说。
晏君复向施月婵问道:“颖川三郡的情况,你还了解多少?”
施月婵擦了下泪水,缓了缓情绪,接着道:“具体的事宜,父亲未曾与我明说,我只隐约听他提起过,说在颖川查看卷宗,发觉每年的赋税账目,和上报朝廷的对不上。”
晏君复闻言蹙眉,赋税账目怎么会对不上?每年清查赋税,都有从朝廷派人清查人口,多少人口多少税,若有不对,即刻便能发觉,为何颖川的会对不上?
看来得等进颖川之后细查,晏君复再次看向施月婵,问道:“你需要我们救你,还需要我们查清你父亲亡故的真相,是吗?”
施月婵重重点头,看向晏君复的眼里,满是殷切的盼望。
晏君复想了想,看向林清见:“施月婵是女子,不好带在身边,你有什么办法吗?伪装成你的侍女呢?”
女将出门,带个侍女无可厚非吧?
林清见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颖川的人见过施小姐,留在我们身边可以吗?倒不如先送小姐回京,反而安全。”
施月婵忙道:“父亲死的不明不白,灵柩尚在颖川,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必须查出父亲亡故的真相,再亲自扶灵回京。我之前在父亲身边扮做小厮,且父亲鲜少叫我出门,所以见过我的人不多,我恢复女装,妆容上下下功夫,想来能满天过海。”
说着,施月婵干脆跪地,恳求道:“世子,林校尉,我求求你们!二位的大恩,月婵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林清见忙俯身想扶施月婵起来,但施月婵不动,大有他们不同意就跪死的意味。
但林清见理解她,但凡心中有点儿情义,都不会抛下父亲的灵柩不管,于是用力一提,将施月婵从地上提了起来。
施月婵未成想这么容易被拎起来,微有片刻怔愣。
林清见道:“小姐的心情我理解,思己及人,若换做是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走,那边委屈小姐,在我身边做阵子侍女吧。”
施月婵闻言大喜,连忙行礼道谢。
林清见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轻甲,为难道:“只是……我此行未带胭脂首饰等物,随行的又都是男子,无法为小姐提供女子所需之物。”
施月婵看了看一旁的张禄,笑道:“这计划我与张先生商议有些时日,早已准备了需要的东西,二位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去更衣换装。”
说着,施月婵转身进了屋里。
晏君复看向张禄,上下打量他两眼,问道:“如今你住在这儿吗?”
本看向施月婵背影的张禄忙回神过来,颔首回道:“回世子的话,草民是在此处落脚。”
晏君复看了看他,说道:“我说的事,我们回去自会核实,待核实清楚,回给你个交代。”
张禄闻言,眼中神色复杂,有欣喜,却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他行礼道:“多谢世子。”
和张禄说完话,晏君复给林清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林清见会意,和晏君复一起推到角落里,晏君复这才低声道:“你且留意施月婵,莫要对她太过信任。”
林清见眸色一跳,看向晏君复:“怎么?施大人的事,如何作假?”
晏君复解释道:“施大人的事确实做不得假,他有个女儿的事也做不得假。但你我都没有见过施月婵长什么样,如何确定,这个施月婵是真的施月婵。”
林清见当即明白了晏君复的意思,呼吸不由一紧,想了片刻,对晏君复道:“等下回去找个人,让他记下施月婵的样貌,回京核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