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这位小爷,算我有眼无珠,不识真人!可你们家那扁方……确实已经交公了,打死我,我也拿不出啊。要不这样,您看我屋里什么好,您拿几件就算是抵了好不好……”
因为邹顺才又退了一部,陈力泉不由再次看向洪衍武,他的眼神明显是动心了。
可洪衍武肚子里有数,干笑一身儿又坐回凳子上。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那是什么东西。就你这一屋子的玩意儿,有几件能超过明朝的?都划拉给我也未必抵得上。挑几件?你倒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要真想抵了也行,别废话,现在给我掏出五千块钱来,就算便宜你了!”
“五千块!祖宗!你疯了吧?”饶是邹顺才见多识广,也不禁吓了一跳。
陈力泉同样一惊,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价码。
可洪衍武却不动声色,照样还是慢悠悠地说着。
“怎么着,嫌多啊?那你把东西交出来……‘邹蛤蟆’,
我知道你是个成了精的主儿,大约你是觉着能糊弄就糊弄,能敷衍就敷衍,打的主意也多半是想着,或许等我砸了几件还问不出来就死心了,到时候你就靠装怂过关,留下那扁方也划算。可我还告诉,今儿来就是跟你死磕到底的。你这些玩意,弄不好,我还真会挨个都砸光了。你大可以慢慢想,但接下来,我可就砸你那最稀罕的了。你最好认清形势,是越晚想通了越吃亏……”
陈力泉这时候可是听明白了,他也为邹顺才耍小聪明,把他们当傻子蒙生了气。接下来,便故意拿过来一个最好看、最花哨的珐琅彩罐子。
并且他还记着洪衍武刚才的话,先底儿朝天翻过来看了下。别说,还真有年款。
于是他转头便问洪衍武,“你看这花里胡哨的家伙行吗,底下有字儿,就是繁体的,我认不清,什么大清……干,干隆……”
邹顺才的声儿都发颤了。“别,别,千万您给我留下。您……砸点别的行吗?哪怕换个大个儿的呢……”
洪衍武此时也想开了,反正不是自家的东西,都砸了又能怎么地。
毁坏文物是民族罪人?
可“运动”中把岳飞坟都给刨了,就是当民族英雄又能怎样!
所以他呵呵直笑,相当轻松。“这罐子,其实是小了点儿。算了,就让老东西先占点儿便宜。泉子,砸!”
“哐叽!”
又一声清脆无比的破碎声。
邹顺才则像折了命根子似的,哭天抢地的大哭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接近,邹顺才的屋门竟然打开了。
门外,正站着几个邻居,狐疑地向屋里张望着。
为首的是两个老太太,一个带着红袖箍。另一个,就是院里刚才盘问过洪衍武的“老核桃皮”。
“怎么回事,这是‘砸明火’呢?瞧这一地碎渣滓!老邹,你没事儿吧?快起,怎么地上趴着呢!”
“红袖箍”先发声问话,听着像是来给邹顺才撑腰的。
紧跟着,那“老核桃皮”也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