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争就冷冷说了一句。
“你们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啊?这屋什么都能换,就这对沙发我舍不得。这沙发别看才花了六块钱,扶手还是扁担改的。可那弹簧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寻来的,我熬了三天三夜才把这玩意做好啊。”
跟着他一连数天就再没搭理洪衍武,连对自己老婆都是丧着个脸。
弄得洪衍武这叫一别扭。
心说还真是多此一举,拿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而最后,水澜这丫头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她也没事找事,把水家给搅得不得安生。
大概是罗阳那儿她灰心丧气了,再加上单位评科级,她居然让副局的小姨子给挤了。
这丫头心里一时转不这弯儿来,居然也跟那帮在单位只能打杂儿,没事就呜呼“明珠蒙尘”的“精英”一样。
动了要“胜利大逃亡”的念头,打算自费留学,去美国寻找自己的未来。
可家里能干吗?
水庚生两口子都是老派儿的小老百姓。
尽管有点小虚荣,可实际上很容易知足。
他们觉得如今的日子已经挺好了,就想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所以既不愿意闺女丢了这么好的工作当无根草,也不愿意受亲人相隔万里牵肠挂肚的罪。
更不愿被人说自己家里出了个“里通外国”叛徒。
那就必然要对此坚决反对、甚至蛮横镇压。
而毫无疑问,这事儿洪衍武得唯岳父岳母马首是瞻啊。
再说他也看不上什么狗屁的“自由女神”,当然得劝水澜打消此念。
他就说外面的灯火再辉煌那是人家的,而且已经是阶层分明的社会了,机会其实不多。
反倒是危险不少,歧视、限制颇多,绝没有在国内乘风就势划算。
她让水澜踏踏实实熬资历,说十几年后她准能混上个局级。
可惜,好话不被当好话听。
他这番言语虽获岳父岳母的欢心,却被水澜误会是不想借钱给她留学用。
从此,他就见天被水澜冠以“葛朗台”、“阿巴贡”、“夏洛克”这些吝啬鬼的名字挤兑着。
水清当然不高兴了,气不过说了水澜几句。
得,姐儿俩的关系也因此变成针锋相对了。
总之,人们的生活随着经济的繁荣,物质的丰富,心态也都不由自主的漂浮起来了。
就跟有谁偷偷往大家的心里塞了火药似的。
让人人都少了几分耐心、和气,平白无故的爱着急上火。
好在洪衍武既能看明白症结所在,他也有能力一一化解。
终究还是把年前这些生活里的小龃龉都给摆平了。
比如说,对“球子妈”,他就给老太太出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