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漆黑的玻璃窗,洛羽注视着外面街道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炬的光芒,受赎者的人沿街来回巡逻,入夜之后气温降低,窗外凝了一层薄薄的霜雾。而窗内是温暖的光芒,漆黑的玻璃上倒映着母亲有些严肃的面容:
“你们必须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并与那些原住民划清关系。趁超竞技联盟还没证据证明你们与这场‘叛乱’有关之前,如果你们离开,他们也不能根据那段视屏推论你们有罪。”
“父亲,母亲,可你们也在这儿,你们认为我们违反了《星门宣言》么?”
女士摇了摇头:“但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认为,而是其他人会怎么认为。”
“……可你们知道,我们在做的对的事情。”
“我们是可以理解你们的苦衷,可你们认为外面的人会听信你们的说辞么?”
“我不管他们怎么认为,”洛羽看了看两人,低下头去,“父亲,母亲,我是追寻着你们的道路成为选召者的——但并不是因为强迫,而是我自愿的。因为我知道你们所追寻的东西……在我还小的时候,你们曾经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一直到今天。”
“我希望成为你们的骄傲,但你们的骄傲真的是那样的么,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天才,也不缺少那些星光璀璨之人,大公会的精英们,也始终在那里。可是……”
“父亲,母亲……我只是想,追寻与你们一样的道路。我心目之中的英雄,我希望有一天将它们写照入现实之中,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切,因为它是你们给予我最宝贵的东西,”他抬起头来,用黑沉沉的目光注视着两人:“所以,请允许我任性一次。”
女士微微张了张口,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任性了,你还记得吗?”她缓缓闭上了口,回过头去,眼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自从遇上你那个队长,你就越来越不听我们的话了,总有一天,我得好好和他理论一下。”
洛羽低着头想到自己的团长一定会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他偷偷看着自己的母亲,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松动的意味,女士默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自己的丈夫一眼:
“我原本以为这个人是来和我一起说服你的,没想到会是一出双簧……哼,随你们去了,在你们看来我大概是个恶人罢。但要是惹出了什么麻烦,你别忘了是谁纵容的,只管找他负责好了。”
“等等,亲爱的太太,我、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啊,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女士瞪了后者一眼,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洛羽的父亲看着自己妻子走远,才叹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来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说服你母亲的人还没出现,但不愧是我的儿子。”
“那你怎么办?”
“放心好了,你母亲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和你母亲几十年老夫老妻了,还怕这个,大不了就是多睡几天沙发罢了?”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放下了大话,就好好去干,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洛羽摇了摇头:“但我相信他有办法,艾德虽然迷迷糊糊的,但很少食言。他是我们的团长,我选择信任他。”
……
“执政官大人,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叛乱。”
“我看我们不仅仅要表明态度,还得要派出一小支军队,不需要太多,只要让人们看到我们是站在哪一边的。当然,当然我们是站在国王陛下一边的,可这不代表着我们就应当忽视盟友,何况圣选者们不也是宰相大人与陛下的盟友么?”
“我们要将叛乱防患于未然,当国王陛下问起来的时候,我们才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将一切对于王国的威胁——那怕一丝一毫,也摁灭在了萌芽状态。我们与南方的那些官员们可不同,我们是忠于王室,忠于陛下,也忠于宰相大人的。”
执政官灰恩-特斯顿默默地立在壁炉一旁,让壁炉内升腾的火焰勾勒出他肥厚下巴的侧影,这位侯爵大人眯着眼睛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内臣,静静看着对方故弄唇舌,喋喋不休的样子,一只手摩挲着手上的焰纹石指环。
然后他用一句话,就让对方哑口无言:“比如说鸦爪圣殿?”
那内臣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隆冬腊月,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道:“大、大人,众神的归于众神,陛下的归于陛下,王国的归于王国,这、这互不相干,王国境内也不只有一位艾丹里安,神权与世俗之间,自有界线。”
“我倒希望这界线分明一些的好,”侯爵答道,他的目光直接越过这个家伙,看向站在后面的那些人,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在我面前你们就不用多此一举玩这些小把戏了,不用这样来试探我的态度,我也不关心他们收了多少钱。你们要让我办事,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阴影之中的众人走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穿着联盟官员的服式,并没什么掩饰——联盟一直在投资与这位执政官的关系,这本来就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执政官先生,先前他所说的正是我们的要求,”那为首之人开门见山道,“如果您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们至少可以在事成之后许诺这个数字——”
他伸出一个巴掌来,比了一下。
侯爵眯起眼睛沉默了一阵,“我要将三分之一的钱转换成你们那里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