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血锈刀那么久,竟然没有死在别人手里,而且拜入了剑阁。
但她不后悔。
她那时若是不卖了朗擎云,也活不到现在。
她强烈的神识波动被楚狂人捕捉到了。楚狂人逼着她将所有细节一字一句的都讲清楚。
白芽冷着脸,她已不再做出之前种种伪装出来的或温柔或祈怜的模样。
楚狂人听完后,却笑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可比之前要好看多了。
“我问你:五灵宗的日子是你之前梦寐以求的,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白芽听见这个问题,美丽的眼中流露出恨意:“我为什么要满足?”
她要杀楚狂人,楚狂人必不会再留她性命。她索性放开了发泄:
“这些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些人生来就能得到!甚至得到的更多!更好!他们为什么还不满足?!
“我为什么要满足?!
“我过过最悲惨的日子,我和野鼠抢食,陪任何一个看得上我的男人睡|觉,就为了换一口吃的。他们骗我、打我、欺我、唾骂我,我都忍了。因为我要活下去。
“假如我满足了,假如我屈服于他们恩赏给我的这点烂骨头!就好像我承认了我生来便如此低贱!满足于那些别人生来就能得到的东西,仿佛我生来就该过之前那样的生活!”
楚狂人听了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松开钳制着白芽的手:“我不杀你。”
白芽愣了。
她想要杀楚狂人。现在也想。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会杀他。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楚狂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为什么要放她?
难不成这个魔修竟是个迂阔的好人不成?
“我是恶人。”楚狂人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我但凡还有一丝活命的可能,就杀了你和你的部族,夺了你的金手指,用你们的气血疗伤。”
“我屠城、食人,我杀过的人,他们的血积在一起,能填满十座湖!
“我守家国、护百姓,我救过的人,他们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也能挤满十座城!”
“谁来断我的功过对错?!谁来判我的命运苦乐?!”
楚狂人哈哈狂笑起来:
“谁定的仙道?谁定的魔道?谁让我生?谁让我活?谁让我走上这样的道?”
他已然又发了狂,这一次没有谁再操控他。
他伸手罩住白芽的头顶:“好啊!好啊!我将死之时还能遇到了你这么个人!”
强悍的法力从白芽的百会穴涌入,冲开她的每一寸经脉,冲刷她的身躯,将她的修为强行拔高。
“去吧,拿着我的修为!”楚狂人将所有法力灌入白芽体内,“让我看看你这极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而活的人,能走到哪一步!看看乾坤留给你这样的人,是一条什么样的道!”
等白芽适应了这股修为,再重新睁开眼时,眼前的楚狂人已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的气息时断时续,随时都可能死去。
白芽张了张嘴。她想问他是谁,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把所有的疑问吞下,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愿望?”
楚狂人听见她的话,笑了一下。
他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回忆。他想起了他手下的那群兵。
他们在他落魄的时候跟着他,在他鼎盛的时候跟着他,干过守家卫国的英雄事,也干过丧尽天良的凶恶事。
他已经好几百年没想起过他们了。
楚狂人动了动嘴唇。
祭祀没有意义。
“好好活下去吧。”
他的头垂了下去。
白芽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对他叩了一个头,用火将尸骸烧尽。
……
北凉洲。
“一个月……”方拂歌轻喃。
时间不多了啊。
“你在说什么?”夏遗问道。
“我在想,也许我该告诉你一些事。”方拂歌道。
“什么?”夏遗心中忽然生出莫大的不安。他下意识拔剑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