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依旧不以为意,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吉时已到,师尊,我们该行礼拜堂了。”
有人上前来扶他,沈夜澜心中恨恨,以最大的力量聚集起了身体里面的魔气,将它们压缩在一起,而后一并释放。
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沈夜澜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眼角还挂着泪,久久不能从那梦境中回过神来。
“你都看到了,沈夜澜。”有人在他面前说话,语气清清冷冷,犹如间叮咚泉水。
沈夜澜抬眸,再次对上了那张绝世容颜。
几乎是身体先过脑子,沈夜澜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季如雪不闪不躲,唇角啜着抹冷笑。
那一巴掌并没有打到季如雪的脸,而且在离他面颊一分的距离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季如雪道:“你不必如此愤怒,我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看。”
他话刚落,便一挥手,二人立马又换了个位置。
此地风雪交加,陡然来到这里,沈夜澜几乎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
季如雪不去看他,径直在前面带着路,“要是跟不上的话,那好东西你可看不到了。”
沈夜澜遮了遮风雪,拧眉看向前面带路的人,犹豫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二人在风雪中弯弯绕绕,沈夜澜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方在一个山洞前面停了下来。
他心跳的极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顿时,他转身。
“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真的可惜。”季如雪轻笑出声,随意的念了一段咒语,那石门缓缓而开。
他也不担心沈夜澜真的要走,自己先行走进洞内,在一口水晶棺前停了下来,随即看向沈夜澜,眸中带笑。
沈夜澜想要离去的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山洞里。
“我想,这棺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你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姬如雪引诱着他,缓缓开棺。
沈夜澜:“……”
沈夜澜心跳越来越快,直觉告诉他不要再往里面走了,可是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里面迈了进去。
季如雪不再看他,低头去看棺中之物,眼神变得痴迷起来。
“沈夜澜,你不知道,我曾经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皇宫里,别人日日欺我辱我,我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那时候我发誓,若有一日我能翻身做主,我定要让那些屈过我、辱过我的人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明明在诉说着不公的往事,可季如雪脸上却没有半分恨意,反带着笑,“可是那一日,师尊就如天神一般降临于我生命之中,救我于苦难之外,他说只有我放弃了仇恨,方能跟他走,我答应了他,所以现在我一点都不恨他们那些人。”
沈夜澜缓缓靠近那棺材,定眼一瞧,呼吸顿时一窒。
那棺中……竟是花无眠曾经自爆过的那一副躯体。
此刻,那副躯体不着片缕,且身上红紫交佳,就无一块完好肌肤的躺在里面。
他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沈夜澜与花无眠□□已有过两回,自然是明白了身上的青红紫印是如何而来,顿时怒得邪灵四起,冲撞着眼前那道看不见的无形结界。
“季!如!雪!”一字一顿,咬牙而出,皆是恨意。
“从那一日开始,我的生命里面就只有他了。”季如雪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所以沈夜澜……”他缓缓抬眸,眸色如冰,“你凭什么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凭什么?”沈夜澜怒极反笑,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啪的一声,将面前的结界击得粉碎,“就凭我们两情相悦!”
他召剑而出,不是冲季如雪,而是冲着那棺中躯体,一剑扫下。
两情相悦四字刺痛了季如雪的耳,他极恨的看着沈夜澜,亦是召出自己的佩剑,迎面而上。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那一击并没有给他,而是给了那棺中躯体。
“不要!”
姬如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睁大了眼大喊着扑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躯体为棺中之躯挡下了一剑。
可……终究是没有来得及。
沈夜澜毫无保留的,一剑将那具躯体撵得粉碎。
季如雪倏然睁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副他梦寐以求的躯体在他眼前变成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沈夜澜轻巧的落于地面,再一挥剑,那剑便抵上了季如雪的喉。
“你们真恶心。”沈夜澜道,“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做着如此侮辱他的事情,你们到底在恶心谁?”
季如雪呆呆的看着那躯体刚刚躺过的地方,突然如疯癫一般狂笑了起来,“……恶心?哈哈……”
沈夜澜的剑抵进季如雪的喉,皱眉,“你们若真的有半分将他放在心上,就不该如此侮辱他。”
季如雪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半句话,在笑完之后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转头看向了沈夜澜。
“他若有半分听话的话,我又何故将他的躯体留于此处?”他伸出二指将自己脖子上的剑拨开,缓缓起身,“像他这般不听话之人,就该用锁神链绑在床边,张/开/双/腿,日日接受我们师兄弟的c弄……”
他明明长得面若芙蓉,言行举止也优雅不凡,但如此粗俗之语,亦是出自他口,沈夜澜听来,都觉有些不可置信。
他缓缓摇头看向季如雪,再是无法容忍他的污言秽语,手起剑落,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你找死!”
季如雪的头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最后落于一角。
他仍然在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夜澜,继续道:“他天生天养,无体之时,看遍世间万物苟合,早已龌龊不堪下贱至极。而你,却甘于雌伏如此下贱之人之下,沈夜澜,你比他,更加下贱。”他边说,边将自己的头颅又装了回去,继续言语侮辱着他们。
沈夜澜心愤难消,又一剑砍下,“你再敢辱他,我必不饶你。”
这一次,季如雪没能让他如愿砍下自己的头颅。
他伸手将沈夜澜的剑握于手心,突然靠近了沈夜澜,“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这里是梦境之内,你伤不了我的,再说了……”他突然凑近沈夜澜的耳边,极尽色/情的在他耳垂处舔了舔,道:“他应该跟你说过的,神灵只要还有供奉在,他就不会死的。”
沈夜澜不可自控的打了个寒颤,立马收剑跳出五米远,十分嫌弃的擦红了自己的耳垂,冷冷的看向季如雪,随机一挥手,自己破了这梦境。
立马,他们二人又回到了那个天池边。
季如雪挑眉看向他,“倒是我小看你了。”
虽说神有不死之身,但若是被神器所伤,一时也是会痛会伤的。
此刻身临于现实之中,沈夜澜再是克制不住自己,召见而出,朝季如雪攻了过去。
季如雪纹丝不动,唇角啜着抹邪恶笑意,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紧盯着朝他直面而攻的沈夜澜。
眼瞧着那剑就要刺中季如雪的胸膛,只听‘叮’的一声,突然从天飞来一把玄铁利剑,打歪了沈夜澜的剑轨。沈夜澜一惊,一击不中立马又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再次携剑而攻。
这一次不等他靠近季如雪,一个雪色身影便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将他这一击挡了去。
沈夜澜被这一击打得连连后退,好一会才再次站稳,定眼一瞧,却是一愣。
眼前那人清绝冠俊,面色冷峻,不是刚刚才离去不久的九方夜幽又是谁?
沈夜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师尊,喃喃开口:“师尊……”
九方夜幽眉头一皱,缓缓开口:“夜澜,这是天尊,不可冒犯,还不道歉?”
“……道歉?”沈夜澜凤目微睁,咬紧了后槽牙,“他配吗?”
九方夜幽还是如同当年那般少言少语,见沈夜澜不听,立马持剑而上。
沈夜澜一惊,忙抬剑而挡,“师尊!”
九方夜幽眸色面色不变,在手中挽了个漂亮剑花,随即薄唇轻起,念了段剑诀。
沈夜澜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尊,你当真要为了他,与我为敌吗?”
九方夜幽目光微沉,“夜澜,本尊从前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呵……”沈夜澜对上他的眼,“师尊从前教我,要识大体、辨善恶、做好人、行善事方能功德圆满,可是……”他把目光放到了九方夜幽身后的季如雪身上,突然笑了,笑得释然。
九方夜幽虽与他在人间共度了上百年,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笑,不禁愣了神,手下不觉,却被沈夜澜脱了身。
沈夜澜踏风而退,落于远方,“可若我知,这天界之主竟是如此荒/淫/无/道之人,你便是请我上来,我也不会来的。”
话落,他踏风而去。
九方夜幽心间一痛,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夜澜!”
他喊他,他却是并不回头。
“若是想去追的话,那便去吧!”
身后那高贵的天尊开了口,九方夜幽再是不犹,踏风而去。
沈夜澜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九重天上有一地方为堕仙台,凡有神明从此处跳下者,皆能洗去一身仙骨,脱胎为魔。
沈夜澜不想成魔,但此时此刻,这身仙骨更让他厌恶。
天界是一个灵力充裕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泛着纯灵的气息,却唯独只有那堕仙台,会生出点点魔气来。
因此,这堕仙台,并不难寻。
待找到堕仙台时,沈夜澜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欲往下跳,却是适时被人拉住了。
九方夜幽眸中泛起少有的紧张之色,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夜澜,莫要胡闹。”
沈夜澜之前一直都是很尊敬自己的师尊,很听师尊的话的,可是这一次,他仍旧想要尊重他,却是不想再听他的话了。
甩开九方夜幽的手,沈夜澜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尊,您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今后你也一直会是我最敬重的人。”话落,他叩了一叩首,继续道:“但是师尊,夜澜已经长大了,夜澜有自己的想法,夜澜尊敬您,也希望您能尊重我,莫要阻我。”
九方夜幽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手心,眉头轻拧,没再说话。
沈夜澜再次叩了两叩首,起身,朝堕仙台走去。
九方夜幽心中微紧,不自觉开口:“夜澜。”
“莫要阻我。”这一次,沈夜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九方夜幽心中绞痛,攥紧的手越发用力,“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今后你依旧是我的徒弟。”
沈夜澜唇角微勾,这才缓缓回头,看向九方夜幽,“当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跟师尊断绝师徒关系。”
九方夜幽渐渐舒展了眉头,转身,不再看他,攥紧的手却未放开,直到指甲扎进手心,将手心扎得鲜血淋淋,他也不自知。
沈夜澜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默默的算着步数,在确认自家师尊确实看不到了之后,方一跃而下。
花无眠,若是下一次遇到了你,你见我成了魔,你可会生气?可会骂我蠢?
沈夜澜想象不到,但剔骨的疼痛却是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疼!比天雷劈在身上还要疼!
不过,幸好花无眠看不到。
沈夜澜庆幸的想着,在坠落中缓缓睁眼,看了眼自己那被堕仙台侵蚀的仙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不忍再看,再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任身体往下坠落着。
他疼到麻木,也是记不清自己在天上坠了多久,等他再次睁眼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花无眠那张含笑的脸。
沈夜澜一愣,一时竟分不清下面的花无眠是真是幻,傻乎乎的盯着他看,就连身上的痛感都暂时忘却了。
花无眠在心中苦笑,伸手将坠落之人拥入怀中。
温热的触觉,熟悉的怀抱,竟……不是幻?
沈夜澜呆呆抬头,看向花无眠,“你……怎会在这里?”
如此不偏不倚的位置,就好像明知他会从这里跳下来,故意在这里等着似的。
花无眠亲了亲他的额角,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任性。”
竟是毫无责备之语。
沈夜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飞升是梦,做了一回花无眠是梦,和季如雪相斗是梦,跳堕仙台是梦,就连现在被花无眠拥在怀中,都是梦。
他一眼不眨的看着花无眠,喃喃开口:“真的是梦吗?”
花无眠被他逗笑,将人一把抱起,“对呀,是梦,全都是梦,现在本座要带你回家。”他突然凑近了沈夜澜的耳,亲了亲他耳垂,轻轻道:“然后我们再来个七天七夜,也都是梦。”
沈夜澜:“……”
沈夜澜突然就觉得这不是梦了,伸手一把将花无眠的头推开,“你做梦。”
花无眠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嗯,这确实是我的梦,不过沈夜澜,你不答应也不行。”
他目光灼灼,突然认真严肃了起来。
沈夜澜心间一窒,心突突跳了起来,不等花无眠开口,立马否决道:“不可!”
“嗯?”花无眠含笑看他,“何不可?”
沈夜澜目露冷色,“不可用之前的条件要求七天七夜。”
被猜中了心思花无眠也不掩着了,干脆敞开了来说,“仙尊大人这要求就无理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本座答应你三个要求,你必回我三个要求。可现在,本座才用了一个,这第二个你就开始反悔了,这生意我们如何做得下去?”
七天七夜,沈夜澜觉得要是答应他,自己会死的,所以坚决要赖账到底了。
他故作淡定,“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已分离,那约法三章就已经在我们分离那一天不作数了,是你之前不用的,现在你反悔来不及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花无眠唇角笑意不变,倾身亲了亲沈夜澜唇角,“不过,在本座这里,所约下的誓言就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承诺一般,仙尊大人,这个你赖不掉。”
沈夜澜气极,还想说什么,却被花无眠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花无眠用嘴堵上了他的唇,“本来想等到回去再收拾你的,但既然你这般急不可耐的话,那不如就在这里好了。”
话落,他再次亲吻沈夜澜,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花无眠的吻蛮横霸道,像是要将沈夜澜吞吃入腹一般,勾着他的舌吸/允。
沈夜澜被吻得窒息,好不容易被放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花无眠压下。
花无眠凑近他耳边,声音依旧是柔柔的,但言语中的寒意却让沈夜澜不寒而栗。
花无眠道:“沈夜澜,本座很生气。”
沈夜澜不语,他如此任性,飞升一天不到又跳了下来,他是该生气的。
不等沈夜澜有所回答,花无眠接着道:“要惩罚。”
“不、等……”沈夜澜心中一惊,忙要阻止,却又被花无眠堵住了唇。
一吻毕,花无眠道:“七天七夜,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