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寿簪。”
桃木质料,猴子献桃,是对长寿的美好祝愿,一看就是送给长辈,或者老人家的。
再观雕工,虽打磨的很光滑,不见一根倒刺,但桃子雕的着实算不上好看,绝非匠人所为,该是自己磨的。
在二十岁宫女吕梅芝的房间,出现这个东西,大概率只有一种解释——是她为别人雕的。
“吕梅芝亲手雕刻,送给周嬷嬷的?”
苏懋看了看四周,东西掉在门角落,想来是当年搜屋子的人不太看得上这不值钱的东西,就没管,任其在这吃灰。
太子:“若这确是死者遗物的话。”
“应该没错……”
苏懋估量着簪子落下的角度,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到歪斜的桌子,他顺手将桌子摆正,眼睛一亮:“殿下你看,若当时这木簪就放在桌上,有人大力一推——它是不是正好会飞到门侧角落?”
太子看了看,颌首:“既然不是后进来的人丢的,此物该是死者出意外之前,放在桌上的。”
用来做礼物的,亲手雕刻的东西,不可能随手放在桌上,没备锦盒,这就是不会马上送出去,那就是需要继续打磨了?
这可能是死者在遇到意外前,安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
苏懋沉吟:“对这个簪子这么看重,这对干母女感情应该非常好?”
可是……
“未必,”太子回答了他的话,“感情好,周嬷嬷为何没来收拾吕梅芝的房间,任它破败如此,也未能看到拿走这枚簪子?”
苏懋微微闭眼:“所以在人前摆出的那么多思念,只是在人前。”
周嬷嬷并不像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爱干女,叹息难过也只在嘴上,反而是吕梅芝这个干女儿,心有孺慕,对周嬷嬷这个干娘亲厚有加。
这枚簪子,大概率就是吕梅芝为周嬷嬷做的。
“这簪子还没做完么?”苏懋拿起来仔细看,“若不是还需要步骤,为什么放在桌上,一副准备要做什么的样子……”
太子一看就明白了:“还未上漆色。”
苏懋:“簪子也需要上漆?”
太子颌首:“但凡木头,想要保存久些,哪怕是清漆,都需要薄薄上一层。”
“我知道了……”苏懋两眼微亮,“殿下是在提醒我,宫女在宫中没有采买的地方,这一步,定是要求人的!”
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吕梅芝到底求了谁,准备从哪拿漆,恐怕难查,但若要用漆,宫里只有内官监管着!
太子:“若孤记的不错,从此处到内官监,路只有一条。”
“那咱们还等什么,”苏懋拉起太子就往外走,“殿下怎么可能记错,走啊!”
太子垂眸看了眼握在他腕间的手,并没有提醒苏懋,静静跟着往前走。
“殿下给指个路呗,”苏懋一路走出偏僻巷道,就不认识了,“不是说只有一条,怎么还有岔路的?”
太子:“岔路不通内官监,往右。”
苏懋右拐,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发现不对了:“这边好像……热闹起来了?”
太子:“内官监掌理木,石,瓦,土,木材,油漆,及各米盐库,营造库,凡有修葺建造之事,都是他们份内,是以来往人员颇多,越近,越吵闹。”
苏懋若有所思:“那如果吕梅芝是过来拿漆的路上遇到了意外,肯定也是在偏僻之处,不可能再往前……也就是咱们刚刚走的那一小段路?”
太子:“如此,事发地点,可能就在附近。”
但是这里距离挖出骸骨的地点很远……不,这不是问题,苏懋想,挖出骸骨的地方,本就是二次掩埋之地,他们现在要找的,不就是另一半骸骨?
他想着得把这个地点标出来,稍后和小郡王寻找的沙子线索做重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具体的东西,正想着,后脖领被轻轻往后一拎,他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噤声。”
因在宫巷边上,空间并不大,太子紧紧挨着他,想把他拢在了怀中。
好像和太子在一起时,总是会遇到各种意外。苏懋都有点习惯了,太子不知道把他按住过多少回,也揽过他的腰,带他翻墙,躲避危险,但这一次好像特别不一样。
太子靠的太紧,扣住他后腰的手也太紧,秋装衣料不厚,根本挡不住肌肤的温度,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略比他高的体温……微一抬头,看到的是流畅收紧的下颌线,以及漂亮的喉结。
苏懋张了张嘴,一时忘记想说什么了。
太子按了下他后腰:“可看够了?”
“没,”苏懋赶紧低头,“我又不是没有……”
他内心微叹,有是有,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身体就是比别人漂亮很多。
太子说完话,视线却并未移开,一寸寸掠过苏懋眉眼,微侧的脸部弧度,甚至衣襟未能掩盖完的,锁骨上漂亮的小窝窝。
看得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苏懋却心思不在这里了,并未察觉,他看到了旁边走过来的人,他就说,太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他按在墙上!
来人是安恪侯家两兄弟,正在争吵,可能见四周无人,吵的声音还挺大。
“大哥真想同我抢?不觉得自己年纪有点大了?”弟弟单君阳理直气壮的提醒,“未来的安恪侯,可是要撑家做顶梁柱的,尚公主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单君卓微微一笑:“不合适压你一头,还是不合适有钱?”
他慢条斯理,话音淡淡:“自古男婚女嫁,男的长几岁又何妨,我想不会有人介意这点,至于袭爵,家族的实惠在哪里,面子在哪里,里子又在哪里,你我心知肚明,以此借口劝退我——我的好弟弟,你是还没长大么?”
单君阳话音阴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还没拿到手,就着手组织队伍了?往西边可不走,你真以为能抢过皇子?”
“哦?我抢不过,你能拿到?”单君卓冷嗤一声,“也是,我的弟弟,七年前才十四岁,那时候就敢shā • rén了呢。”
“你——”单君阳愤怒,“别以为尚了公主就可以高枕无忧,五公主可是从未战队过哪位皇子的!”
单君卓微笑:“所以才需要我来帮忙啊,弟弟不也是这般想的?”
这对话……信息量巨大啊!
苏懋抓着太子的手,越握越紧,直到手被对方大力捏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抬眼看太子。
太子垂眸,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风声过耳,温柔的有些喧嚣,阳光跳跃在指尖,活泼的过的头,让人想装没看到都装不了。
苏懋:……
糟糕,他什么时候握住太子手的!
但这是意外情况么,谁能预料的到,立刻放开好像又有些刻意,眼底转了转,凑近太子,用能控制的,最小的气音,在他耳边说:“殿下好生英明,果然是西域商图……”
太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在他耳边小声回了一个字:“嗯。”
因距离太近,差点擦到他的耳朵。
苏懋耳根嗖的热了,慢慢发烫,但这好像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