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男,应该过了不惑之年,脸色惨白,唇色浅淡,遍身血色,周身湿透,发亦未干,身着常服,布料柔软,款式宽松简单,这应该是就寝前会穿的衣服,然衣摆绣工精致,死者身家应是不菲?指甲修剪整齐,干净无垢,右手中指指腹生有薄茧,此人应该经常做案牍文书工作……他就是户部侍郎毕争庭?”
太子颌首:“嗯,年四十五,家产颇丰,今晨发现死在私宅浴桶里。”
“尸斑多在枕部,后肩,肘,臀……积聚块大,手指压迫部分褪色,尸僵明显,角膜中度浑浊,口唇内有细碎伤口……死者嘴里曾经被堵过东西,死亡时间,大概在六个时辰以上。”
苏懋再翻开死者手腕。
“利器划就的痕迹,几可见骨,清晰可见割断了动脉——这种伤口,极易造成失血过多而亡,然死者手腕脚踝用绳子绑缚过的痕迹明显,遂现场应该当时立刻排除了自杀?死亡现场是什么样子的,殿下可知大概?”
太子道:“据东厂厂公贾鹏之言,是一个很大的浴桶,死者嘴被塞着布巾,整个人浸泡在很深的浴桶里,发现时,里面都是血,人已死透,场面可怖。”
“很深的浴桶,都是血色……应该也不都是血,人的血不会有那么多,大概是血和水融在一起,”苏懋问,“浴桶里的水,是凉的还是热的?”
太子非常难得的,怔了一下,显然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
“我来了我来了——”
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姜玉成蹬蹬蹬跑进来,喘着气:“开始了么开始了么?我没错过什么吧?”
苏懋:……
“我一大早听到信儿,就赶紧进宫,哪知太子表兄又带着你出宫了,我只能追着继续跑,连跑两条街也没追上……要不说我厉害呢,我正好顺道拐了个了解的案子的人,一块来啦!”
姜玉成跳过来:“苏小懋你刚刚问太子表兄什么来着?你问我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苏懋让开一步,先让姜玉成看了眼尸体。
姜玉成惊的直接往后跳了一步:“哇——这血糊拉的,什么玩意儿!”
苏懋:“死者被发现时,死在浴桶里,手腕有极深伤口,一桶血色,我想问问,这桶水是凉的还是热的?”
姜玉成脱口而出:“凉的!”
苏懋:“你问过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我连扇子都扔了,”姜玉成就笑了,“那个案发地点我问过了,偏僻,也不向阳,这还是死在大晚上,屋里没烧碳盆,这么冷的夜,就是一桶热水,发现时也凉了啊……话说你为什么这么问,可是有用?”
苏懋点了头:“嗯,此问有关血量,人想要失血而死,得流失大量的血液,可我们的血液自身有凝血功能,一旦凝血,伤口流失血液速度会放缓,人可能就死不了,遂水的温度很重要,温暖的水会促发血液的流失,水冷则相反。”
“哦我明白了,你在排除确定死因……”
姜玉成往尸体上看了一眼:“可他这脸色白的,嘴唇都没色了,就很像血流干了啊……”
苏懋微颌首:“我再看看另一个。”
他转向,看另一边的尸体——
也是个男人,比左边这个要年轻一点,却也年轻不到哪里去,蓄了须,看起来已过而立之年,同样的手腕四肢有过帮缚痕迹,致命伤也是在右手腕,伤口深可见骨,但并没有满身血色,血迹只在右手腕及右袖间。
衣服料子也不错,右手中指指腹,同样有经常书写留下的薄茧,很明显,这也是个做官的。
太子道:“任永,年三十五,礼部员外郎,在京城,这个官不能算微末,却也不算大员。”
苏懋点了下头,上前仔细验看:“死者面色苍白,唇色灰淡,和左边尸体类似,因失血过多,尸斑颜色较浅,然指压不变色,翻动尸体尸班不转移;尸僵明显,部分地方偶有松弛;角膜高度混浊,不能透视瞳孔,嘴里有细小伤口,应是被塞住东西堵过——死者死前死亡,该有十二个时辰以上。”
也就是,一天多了。
苏懋偏头看太子:“这两具尸体,都是在今天发现的?”
太子颌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