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星燃紧紧地抿着嘴唇,心里紧张到快不行了。从小到大,不管是上台还是考试,他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告诉闻纪年自己对他的想法。
整个晚上,他都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可真正到快要说出嘴的时候,大脑却变得一片空白,那些想好的话都记不清了。
他打了很长时间的腹稿。
想从第一次见到闻纪年说起,说对他的想法,说对他的变化。按照时间顺序梳理下来,告诉他自己不是一个很随便就心动的人,但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可那么多话,都像是堵在了嗓子里一样。
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
“不……因为我喜欢你。”他终是一咬牙一闭眼说了出来。
刹那间,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太久。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不成功的话,要是被嫌弃的话,大不了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他就不信闻纪年的心真的那么坚如磐石。
喊出这句话后,仲星燃再也没了顾忌。
他看着地面激动地一股脑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从南岛回来后就开始喜欢了。我知道……对喜欢的人怀有那种龌龊心思……是一间很糟糕的事,而且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轻薄你,我为这一点道歉,很对不起。可我还是要说,我真的很喜欢你,闻纪年。”
他死死地揪住衣角,颤声道:“我没有那么能说会道,也没办法表达我有多在乎你,从今天起,我会正式追你,你……能不能看看我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把我pass掉?”
最后一句,问得小心且卑微。
闻纪年沉默了许久,低敛着眼眸像是在思索什么。
仲星燃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继续盯地面,如此反复了四/五次,他终于有点崩不住了。
“那个……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能说说看吗?”
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表白,没有电影里的鲜花铺地彩灯结景,没有想象中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没有宝马香车,没有钻戒惊喜,只有一方小小的安全屋,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想到这个事实,他难过得快不行了,这样的表白,或许注定要失败吧。
都怪他沉不住气,失控吻了闻纪年,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如果他按照流程慢慢接近他、慢慢感动他,也许闻纪年就不会沉默这么久了。
仲星燃越来越难受,眼睛里渐渐笼罩上一层薄雾,喉头哽得他很痛苦。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克制住颤抖的身体,正想开口说点体面话,不让对方下不来台。
闻纪年忽然问道:“你真的能接受同性恋吗?”
“什么?”仲星燃呆愣愣地抬头看他。
闻纪年的脸色并不好看,洗完澡后的红晕已经褪去,只留下惨淡的苍白。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今天我才肯定了这个猜测,没想到你刚刚的话,又让我感到不确定了。仲星燃,你为什么会为这种事道歉?喜欢一个人,对他产生绮念难道不正常吗?还是说,你潜意识里仍然接受不了同性恋?”
仲星燃逐渐明白过来,他猛烈地摇头,“我没有接受不了,我……对其他男生都没有这种想法,唯独对你会有……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但是我经常会想靠近你,想闻你身上的味道,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做那种事……”
“如果这算是同性恋的话,那我应该,是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生怕闻纪年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于是只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可说着说着又怕唐突了他,正常的恋爱不都应该从牵手、拥抱慢慢开始吗?
他连追人都不会,说这些会不会惹得闻纪年不开心?
仲星燃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我嘴笨,不会表述这种意思。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任何表白经验,你知道我家里向来管得严,很多次都告诉我,即使谈恋爱也要一步步来,不能太心急对待人家。可我……每次和你接触就忍不住,好几次你睡着了,我都想……想偷亲你。”
他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深深的不知所措,却又只能说出他的全部想法。
就像王尔德的故事里,那只捧着用自己心头血染就玫瑰的夜莺。他捧着自己那颗炙热真诚的赤子之心,直白地在闻纪年面前剖开,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他,我爱你。
闻纪年这次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
他盯着仲星燃看了许久。
这个笨蛋被道德绑架束缚了那么久,总觉得哪怕碰他一下,都是对心爱之人的亵渎和不敬,可身体的真实反应又让他屡屡“犯错”。
在这么自我拉扯的状态下,他居然还在傻兮兮地问他要一个“追求他”的首肯。
怎么能有人,这么单纯,又这么热忱。
闻纪年的脸颊逐渐恢复血色,心里像是流淌着滚烫的岩浆,热意直冲到眼眶,酸涩中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所以,你只会道歉和说要追我?”
仲星燃怔怔地望着他,只听他又轻声道:“不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