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吃了无法吸收的丹丸,现在吃了又会如何?上一世他修炼之心不足,当下却又起了再试的念头。
萧淼清做好裁断,便扭身往外去,抬手把掌心的丹丸送入口中,舌尖一卷还品到些甜丝丝的滋味,由是越发放松心神,随着喉头轻轻吞咽,这丹丸便自如进入了他的腹中。
萧淼清回头又看了一眼张仪洲所住的拘水阁,四周静悄悄的,连门口的丹药也未取走,想必此时他并不在此处。
萧淼清正欲出院门,忽然觉得腹中一阵温吞异动,他才生疑,那温吞便瞬时化作从内灼烧出的烈焰,自他的气海处升腾出火一样的温度,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萧淼清的体内将他给烧死烧干般,他的口中津液都一下如同沸水,猛然作起恶来。
这却奇怪,单他小时候虽与这些丹药不合,却没有如此迅速激烈的反应。这会儿活像是干柴碰到了烈火,轰轰烈烈不可收拾。难不成随他长大,这药性反而与他越发不相合了么?
萧淼清的膝弯几乎霎时不由自主软下去,他踉跄两步扶住山石勉强站住,心知必然是自己刚才吃的丹丸在闹,本想快下台阶回自己院子去,可没想到才走两步,萧淼清已经觉得自己要被烤成干尸,多一刻都难熬。
虽然晓得这只是丹丸带来的幻觉,然而当下痛苦难消,萧淼清清明的神志很快转化成了只想找到最近的水源直接跃入池中为自己找个清凉念头,否则他恐怕真要光天化日下在张仪洲的院子里扒掉自己的衣服,丑态毕露了。
这可要不得。
萧淼清混沌的头脑里面忽而想起张仪洲内院中的一方灵池,池水直接与师尊的处的灵泉相连,最有安神宁心的功效。
不过当下的萧淼清也是有什么就用什么了,只要是水,臭水潭他恐怕都会毫不犹豫一跃而入。
萧淼清踉跄间往张仪洲的内院去,这里果然没人,一路他未曾听见一丁点动静,但也可能是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声响。灼热之感好像要从他的骨头缝里钻出来,捆住他的寸寸经络在期间横冲直撞寻找突破口,从中意欲将萧淼清的筋肉撕扯开一般,将他通身的皮肉化作薪柴烧尽。
前院往后院的几十步路,萧淼清近乎用去了全身的气力。张仪洲所居的定南院,后半边四壁合围,瓦沿围拢,较前院的阔然显得仄窄些,抬目最先望见的便是正当中一方池水正如雾似烟地往上晕着白气,如冰窟寒潭,而池水清透间又偶泛出浅红,好似有血水晕开,荡了又收。
这池水引自云瑞宗后连绵叠嶂的群山之顶,有镇定心神之用,心愈定,水愈清。
平素萧淼清最是要绕着这池水走,不妨堕入少不得吃苦头,此时却顾不了这许多,只要是水能浇熄他身上的火就好了。
见到池水,萧淼清又多了几分前行的意志,他双腿绵绵,如同被抽了骨头,成了无法自控的蛇尾勉强支撑。浑身的少年英气也折了,连腰带都被自己仓促失神间扯松,不觉衣襟微敞,露出其间紧束的雪白颈项与两寸锁骨。连同视线也迷蒙起来,好似在池水正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却又无法聚焦定睛。
仓乱间,萧淼清一步踏空便失衡坠进水中,突如其来的外物堕入,使原本平整无波的池面登时炸出一阵涟漪,惊珠飞溅,水波四逃。
寒气卷着萧淼清的足尖自下而上层层传递到他的指尖,脑海,自气海而出的热灼终于消退些许,给了萧淼清几分思索的余地。
也叫他看清楚池水正中站着的人,是张仪洲正阖目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