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金从一个低等河鱼出身的小魔族摸爬滚打到现在,在这客店里每日做的又是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行当,此时闻淳这么一句,马上叫他窥得对方的心思。
于金脑袋转得飞快,在闻淳的逼视下迅速补充道:“他还问了您!”
闻淳的面色这才一缓,好像很不经意地问了句:“他问了什么?”
“他专门问了少主您在魔界有没有妻妾,”于金强调了“专门”一字,这顶多算是加强语气,不算说谎,就算让萧淼清过来对峙,他也无法说自己没问过这种话。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说者都有心强调。
闻淳的眼睛一下亮了,紧紧盯着于金问:“他还说什么了?”
“萧小道长后面就没再说什么,不过小的告诉小道长,说少主您是十分真心待人的,叫小道长放心,他听了这话才没问的。”
闻淳看向于金的目光霎时多了几分赞赏。他从怀里随便掏出一块金子,也不管大小自扔到于金怀里,而后哼着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金抱着金子窃喜,心中便更像明镜似的了。
而说到前面独自离开的萧淼清,他回到内院的时候,付意的房门已经灭了烛光。是以萧淼清的本意是自己回房去就是。
然而他要回房必然要从张仪洲房前经过,在行至还有三五步远的距离时,萧淼清忽然注意到张仪洲的房门是开着的。
房间里没有烛光,反而比被月色笼罩的庭院还黑些,仿佛一张深渊大口等待着吞噬要经过的行人。
萧淼清的步子一顿,看着那敞开的房门心中紧张几分。
他还能想起刚到兰通城时在马车上与张仪洲的交谈,那会儿萧淼清的神思虽然要迟钝一些,不过总归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到自己为了求张仪洲,还往他身上扑,萧淼清暗觉糟糕。张仪洲身为云瑞宗的大师兄,最忌失仪失态,平时对师弟们的要求也很严格。是最讲规矩不讲人情的,往他身上扑,那不是求饶,那是求死啊。
这会儿看着张仪洲洞开的房门,萧淼清担心是大师兄故意在等他回来,心中左右纠结权衡过后,萧淼清还是重新迈开了脚步。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还是直面大师兄吧,不定还能求得一份生机。
在师尊没有开口之前,自己是不是能顺利留在人界进行历练,很大程度都是由张仪洲决定的。这会儿可不能叫大师兄生气。
尽管放缓了脚步,萧淼清还是在几息后走到了大开的房门前。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将院景照的明白通透。
萧淼清的指尖扒在门框上,能够感觉到张仪洲的房里是有人的,他小声开口:“师兄,我回来了。”
张仪洲的房间静静的,只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时听时不听地传入萧淼清的耳畔。
没有听见张仪洲的回答,萧淼清又低声说:“师兄,那我回去睡啦,我帮你把房门关上?”
这样说,房内依旧没有声音。
萧淼清先是一喜,想着我已经交代过了,如今就可以顺理成章回去了吧?但才走开一步,又还是退了回来,觉得房内的无声无息很奇怪。
这是魔族地盘,尽管萧淼清不觉得闻淳父子会叫什么事发生在张仪洲身上,但意外不得不防。
思及此,萧淼清运起术法,在指尖燃起一簇小小火光,依着这一小簇火苗走进了内室。
“师兄?”
好在萧淼清转进屋内,很快就看见了榻上还在打坐的张仪洲。
夜色深深,他指尖的那点烛火照不亮太多的地方。萧淼清闻到了一股有些浓重的魔气在房中盘旋不定,然而他们现在所在就是魔族开的客店,有魔气却是寻常了。
萧淼清也未想太多,见张仪洲在打坐,恐怕入定时不知外界事,不理人也是有的。
他因此便打算退出去,没想到才行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开口:“你出去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