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工我不敢说,相框应该是老年分的红木,错不了。”
“珠山八友王大凡!好东西啊!”
“王大师擅长人物,第一次见花草。”
“”
东方曜表情变得凝重,摸出眼镜带上,几乎贴到手机屏幕,片刻后长长叹口气:“你那个师父帮你买的吧,几个数?”
豪你哥比划了个数字。
八十万。
自从喜欢上收藏,每天早上逛地摊成了他最向往,最幸福的时光,但捡漏哪有那么容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如今国泰民安,玩收藏的太多了,别说捡漏,明码标价的真品都得靠运气。
刚尝到甜头就没了,豪你哥难受,心里痒的不行,就差去偏远农村走街串巷自己收了。
师父给他指了条路。
市场没有,最早的一批民间收藏家那里有,只不过价格高一些,但同时,珍品多。
豪你哥最不缺什么?
当然是钱啊。
他的名号就是这样打出来的,师父负责联络鉴定,他负责付钱。
藏品渐渐变多,豪你哥萌生出开家私人收藏馆的宏伟壮志。
师父非常支持,用行动支持,有天告诉他,找到件大开门的东西——珠山八友王大凡的瓷板画,保存完好,他鉴定过了,绝对是真品,但卖家舍不得。
豪你哥当时听的眼睛发光。
他收的东西不少,但缺精品。
舍不得卖,那是钱没到位。
两人前前后后奔波三次,一次次死皮赖脸的软磨硬泡,最终八十万拿下。
豪你哥现在心里没底了,可怜兮兮道:“东方老师,您直说吧,真品还是高仿?”
“以后资金宽裕的话,去正规的拍卖场买吧。”东方曜委婉道,“这件东西,我个人看着有点不对,王大凡擅长人物,尤其侍女,第一次见花草,但不管什么,个人风格改不了,你应该知道,他的人物讲究写实,惟妙惟肖——不过也有真的地方,木框是个老东西,如果没看错,这是个老瓶新酒。”
古玩造假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像这种情况,很多人认出老红木后先入为主,认为那么贵的木框,瓷板画不会有假。
豪你哥愣了好一会,连连点头道:“看来我师父走眼了,没事,没事,谁能不打眼呢。”
直播间众人恨不能跳到手机里给他当头一棒,都这时候了,还看走眼,真是人傻钱多,明摆着所谓的师父布了个局。
豪你哥看看弹幕,没正面回答,还想拿别的东西继续鉴定。
“不必了。”东方曜抬手阻止,耐心道,“你博古架摆着的东西,除了几件品相很差的瓷器,都有问题。”
豪你哥目瞪口呆:“都,都是假的?”
直播间众人刚才巴不得他倒霉,这会却又不忍心,大概看出来了,豪你哥属于那种完全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单纯孩子,傲娇嘚瑟,但心底善良。
那位师父在他心里,分量应该很重。
他不在乎钱,在乎感情。
“好了,现在说说你的病。”梁景瑶敲敲桌子,示意豪你哥清醒一下,“把那个缺一只胳膊的瓷器仕女拿出来。”
豪你哥蔫不拉几照做。
前段时间,都到早市门口了,师父忽然拉肚子,没办法,他只好自己逛。
没有师父掌眼,贵的东西他不敢买,小件无所谓,路过一个地摊时,看到个残缺的瓷器仕女。
看色彩,符合唐三彩特征,但怎么可能呢?
唐三彩啊。
随意一件都是国宝。
摊贩估计也这么想的,要价两千块。
豪你哥专业知识不行,砍价一把好手,缺条胳膊,咱这是华夏,没有维纳斯一说,而且人物都毁容了,脸上很多黄褐色痕迹,再看看造型,绝对的高仿。
最终,两百块成交。
就像自己做的饭感觉特别好吃一样,豪你哥对这件自己dú • lì淘到的瓷器仕女特别钟爱,他习惯性放到脸边来了个贴贴,又“啵”声响亮亲了一口。
直播间众人一阵恶寒。
这什么嗜好呀。
梁景瑶目光复杂:“你,经常这样亲吗?”
“刚买来时候亲,现在少了。”豪你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脸天真道,“大家别误会,我把糖糖当孩子的。”
他当初之所以买,总感觉这个残缺的瓷器仕女有种说不出的shén • yùn,就像有灵性似的。
另一边的视频,东方韵眼睛忽然瞪的老大,那么淡定的人说话竟然开始结巴:“你,你你放近点。”
直播间懂行的差不多表情。
豪你哥不好意思挠挠头:“肯定假的,我师父看过了,说是个现代工艺品,不知道怎么埋到地上”
东方韵深呼一口气:“你师父这次真看错了,这是见——正宗的唐三彩。”
弹幕:“”
豪你哥眨眨眼:“东方老师,你说什么?麻烦您再说一次。”
东方韵重复一次,急切道:“你有没有出手的想法,价钱好商量。”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师父带着捡漏也好,联手古玩贩子设套也罢,全都是赝品,唯一真正的捡漏,来自他自己。
还是个惊天大漏。
豪你哥茫然摇头,他终于反应过来,宛如头驴般忽然嚎叫:“啊,唐三彩?妈妈,我太厉害了,捡漏捡到个唐三彩。”
直播间众人:“”
东方韵:“”
真是个孩子,傻孩子。
“等我说完你们再决定买不买。”梁景瑶不懂古玩,但知道这件瓷仕女的来历。
仕女脸上,身上的黄褐色斑块不是什么氧化,而是血肉。
玉有沁玉一说,说的是玉石泡在血肉里,渐渐被腐蚀,比如古战场遗迹发现的玉石,大都有沁,这类玉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忌讳。
瓷仕女情况更恐怖。
原主人很受宠爱,去世后家人悲痛欲绝,找了个高人作法,希望来生还能相见。
那高人想到个办法,让工匠按照死者生前模样烧了个瓷人,随尸体一起下葬。
尸体会腐烂,瓷器不会。
瓷器相当于死者的另一个躯壳,可以存储少许生前记忆,如果日后有缘遇到,可凭瓷器相认。
只可惜,亲人没有等到这一天。
瓷人浸泡血肉,阴气浓的自然不必说,本身就对人体有害,而当被人挖出时,残留的记忆不甘,渐渐化成邪气。
原本没什么事,但豪你哥不走寻常路,刚买来时恨不能搂着睡。
梁景瑶还没说完,便被豪你哥的呕吐声打断。
豪你哥是真吐!
吐的面色苍白,差点没给扔了,连连摆手道:“卖,卖,给钱就卖。”
瓷人泡在腐烂的尸体里,等于他间接亲了尸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