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东脸色难看,“母亲怎么还提这事?人都送走了,法缘寺自然有人照料她。”
卫老夫人冷哼一声,“我是怕你利欲熏心,做出什么有违良心的事。你素来与我不亲,无妨!临走前,我总归要告诫你一句,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若做了什么错事,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卫长东作揖,“儿子记下了。”
*
卫老夫人离开法缘寺的第二日,果然派来几个做事稳重的嬷嬷,自然都被香草偷偷打发了。在香草看来,现在卫淼是东宫的人,和卫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
最近香草感染风寒,担心传给卫淼,晚上都是凝雪留在屋里侍奉。自从搬来澄院后,卫淼就养成了睡前听故事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
凝雪没读过书,她想了好一会,当真想起一个,徐徐道,“我刚来法缘寺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偷小孩儿的故事。”
“大概几年前吧,当时酆京突发地动,城中房屋俱毁,好多百姓到法缘寺避难。其中就有位怀孕七个月的夫人,她可真有钱呐,一来就捐黄金千两为寺庙所有的佛祖重塑金身。”
“据说那位夫人是嫁到大梁的东越国公主,她的丈夫是天下名士敬仰的大官,平安诞下孩子那日,法缘寺人人都赏了一琔金元宝,听闻皇帝还想册封那个孩子呢。可惜没多久,公主的孩子就不见了。”
卫淼听的认真,小拳头都握紧了,“那个小宝宝去……去哪里了?”
凝雪摇头,“谁知道啊,有说被盗贼偷走的,有说掉河里淹死的,总之没人知道在哪里。那位公主受了刺激,听说大病一场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她……她好可怜……”卫淼听着这个故事,心里酸酸的。
凝雪以为吓到她了,抱抱卫淼,“不怕不怕,一个故事而已,兴许是编的做不得真。”
讲完故事夜已深,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卫淼却睡不着缠着凝雪还想再听一个故事。
这可真是为难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凝雪了,她不得不吓唬说,“水水该睡觉了,再不睡觉长不高。”
卫淼一听,果真乖乖躺下了。
她记得和钰哥哥的约定,只要自己努力长高高钰哥哥就会回来。为此卫淼每天都站在那只柱子面前比划身高,她淘气的时候,一提长不高卫淼立刻就老实了。
入夜后的澄院一片宁静,而此时的东宫,正是灯火通明。
顺安帝不管事,章首辅把持朝政,谢疏钰一面与之周旋,一面培植党羽。十六岁的少年,以尚且单薄的肩膀扛起了半壁江山。
好在这般没日没夜的忙碌,也不是没有收获。这半年,东宫属臣明显感觉太子党队伍壮大,在朝中说话越来越有分量了。
丑时,谢疏钰批完最后一封奏章,冯宝财引着一名小太监进屋禀报澄院事宜。
听闻卫国公府的人想接走卫淼,谢疏钰手中朱笔一顿,拖着长长的调子道:“看来卫国公还是不够忙,孤应该再给他找点事情做。”
“殿下误会了,欲接走水水姑娘的不是卫国公,是卫老夫人。”
无论是卫国公还是卫老夫人,在谢疏钰看来并无区别,他心下冷笑,“谁都不行!”
夜风微动,透过窗牖拂了进来,灯火被吹的摇摇晃晃。光影将谢疏钰影子拉长,寂寥又阴郁。
他渐渐收紧朱笔,眼底一片暗沉。
小家伙既进了他的门,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谢疏钰吩咐,“把梁观叫来。”
冯宝财称是,他明白,殿下又要对卫国公府动手了。谁叫卫国公不光站错队毒害殿下,还欲带走水水姑娘呢。
他这半年可算看明白了,水水姑娘就是殿下的掌心宝贝,谁也碰不得。
禀报完澄院事宜,小太监双手奉上一只花篮,“殿下,这是水水姑娘给您的。”
小小的竹编篮子里,已经插满了桃花,杏花等五颜六色的花枝,杂乱无章倒也美的别致。谢疏钰吩咐把花枝插到白釉瓷瓶中,就放在他的案牍边上,一抬眼就能看到。
想到什么,谢疏钰问,“她可长高了些?”
“水水姑娘是长高了,每天站在柱子前比划身高,就盼着殿下回去呢。”
“还有一事,卫老夫人是疼水水姑娘的,不仅安排奴仆到法缘寺侍奉,还把几处田产商铺过到了水水姑娘名下。奴才猜测,这些应该是卫老夫人给水水姑娘准备的嫁妆。殿下您看,这些财产……”
闻言,谢疏钰神色才缓和几分,看来卫国公府还有明白人。
沉思片刻,他道:“派两个御医到卫老夫人跟前走一趟,至于田产商铺,先派人打理着,只准盈利不准赔钱!”
等卫淼及笄开始议亲,除了卫老夫人准备的,他自会再添置一些良田商铺珠宝,风风光光把卫淼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