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聊得很,就跟他说话,“见青哥哥,你来宫里多久了。”
身后人似乎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淡淡道:
“五年吧。”
他是先帝第五子,出生就被立为皇储。七岁那年罹难,与胞弟同被叛军所擒,一年后才得以回到双亲膝下。
然而没等册封便大病一场,遂被先帝送至寺庙休养,度过了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时光。
及至十二岁回宫正式受封,掌太子印,接受为人君主的教导。
又几年,先帝病重,太子监国,这也是他亲政的开端。
想着这些,他心中却没有什么波澜。
既不觉得枯燥,也不觉得有趣。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却发出一声重重的感叹:
“好厉害。我才进宫没有一年,就想离开这里了。”
跟他待在一起,迟迟浑身都很放松,不自觉就畅想起了未来,美美地说,“等我攒够了银子,我就出宫去,开一间食肆。”
她娘亲生前认识一些商户之人,交情不错,到时候,等年家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庶女,她也到了出宫的年纪。
届时找找门路,偷偷离开帝京,乔装一番去做学徒,等到出师以后呢,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食肆,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衣食无忧、自由快活,她便心满意足了。
少女的语气尤带着稚嫩,却满怀热忱,“你上次给我的银子我都攒着没花呢。将来呀,若我当真开了食肆,你就是东家。嗯……说实话,要是你肯来给我当厨子就好了……你做的小笼包那么好吃,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说着她又觉得自己好笑,摆了摆手道,“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啦,你别当真。你功夫这么好,继续留在宫里当差,肯定前途无量。”
“出宫……”他微微一顿,似有不解,“你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是不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迟迟踹开脚边的小石子儿,小声说道,“我娘亲也常常这么说,她说我呀就是个野孩子。”
“小时候,娘亲也有认真教过我礼仪规矩、三从四德。只是教着教着她就不教了,说那些都是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说到这,她连忙捂住嘴巴,哎呀一不小心说了粗俗之语。
观察着小侍卫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这些话再稀疏平常不过,果然是不拘小节之人。
她便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娘亲说,学那些没用。于是教我读书认字,还有强体之术,她说这些才是有用的。”
“只是我生来体弱,再怎么练也很容易生病,倒是辜负了娘亲的期望。她一直都想让我长得壮一些来着。”
少女声音清脆,宛如一只富有生命力的雀鸟,永远那么有活力。施探微默然听着,负手跟在她身后,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
他的视线透过黑色纱布,落在她后脑勺那条晃来晃去的发带上。
……一口一个娘亲。
倒是与他童年相识的一个人……很像。
只是,那个孩子。
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施探微漠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