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被反贼俘虏以后,妙姑也被人当做战利品,献给了某个将领,没几天就死了。
而他与施探微,则作为人质,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互不知晓彼此的情况。
后来叛乱被平,他们兄弟二人被迎回宫中。
也是从那开始,施探微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性情也开始变化,变得沉默古怪,话都很少说一句。
即便是施见青也不知,就在被俘虏的那一年,在这个孪生哥哥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新皇登基以后,更是成了宫中的忌讳,无人敢提。
施见青的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着,不再去回忆那段黑暗的时光。
……都过去了。
如今他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
再也不会面临那种被抛弃却无能为力的境遇。
“来人!备轿,本王要入宫。”
施见青朗声唤道。
他换了一身便服,一如既往的玄黑之色,上面绣着血红的朱雀纹路。
朱雀象征着守护,先帝赐给他的服饰上多有此图案,是委以重任,让他守护在自己的兄长身侧。
就连施见青偶尔也会冒出那样的想法。
没有人比他那个皇兄更适合天下之主的位置。
即便过去很多年他仍旧会觉得困惑,面对那种境遇,一个孩子怎会不感到害怕?
然而他这个兄长是真的冷静到了极点。
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从来不知道饥饿、恐惧、懦弱为何物。
像是处在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
同时又敏锐至极,一眼就能洞察人心中的想法,在他们找不到方向时指认的道路永远都是正确的,总是能将追兵远远地甩在身后。
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这个皇兄的身上,天生有一种可以让人依靠和信赖的力量。
有时候,施见青还真想看看,这个皇兄失去了冷静自持的样子。
那一定很有趣。
*
施见青再次见到那个小宫女,是在嗟叹湖。
看到他,她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隔阂一样。
施见青难免一愣。
“你终于来了。”
听到这句话,施见青这才抬脚走上去。少年脸色淡漠,好似全然忘了自己上次的丢脸举动。
“你在等我?”
“是呀,”迟迟把手里揪的草扔掉,苦等的枯燥和怨气在看到他俊脸的刹那消去了大半。
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咦?”
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直直地倾身靠近,视线牢牢地锁在他的面容之上。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施见青微微瞪大眼睛,跟她对视着。
反应有些迟钝的样子,到底是喝了太多酒,脑筋一时间没转过来,充满了茫然无措。
“你的眼睛好了?”
“眼睛?”施见青皱眉,下意识摸上眼角,“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自己说的,受伤了呀,怎么没有看到伤口。”
迟迟凑近仔细观察着。
少年的眼珠极黑,肤色又很是白皙,乍看之下有种非人的恐怖感,大抵是宿醉的缘故,双颊仍有残红未褪,眼角也残留了一些绮红之色。
弱化了素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无端有股妖冶绮丽。
迟迟却感到困惑,不是受伤了吗?怎么看上去恢复的还可以,像是完全没有事的样子。
“……”
施见青忽然沉默下来。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压抑,迎着少女困惑的眸光,他轻扯嘴角,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跟我,见过?”
话说到这,迟迟就算再迟钝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小侍卫身上那股温柔劲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上回即便他的眼睛蒙着纱布,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温润柔和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宛若月光轻拂。
不像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包容,有的只是一种冰冷的审视,还有淡淡的刻薄。
这样的小侍卫变得陌生至极。
她不禁后退一步。
见她这副表现,少年勾着唇角,古怪一笑。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眉骨正中轻轻揉了几下,似乎在缓解什么,手指放下的时候,他的神情看上去分明清醒了很多,唇角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漆黑的眸光紧盯着她:
“来,告诉我。”
他寒声道:“我们上回见面,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