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朝撇撇嘴,谢松照把镇纸卷起,往他头上一敲,道:“明朝,来日这妇人之仁就是你活下去的契机。”
顾明朝道:“向玉不是要办成这事吗?且看看她的本事。”
京兆府,牢房。
钟晚趴在潮湿恶臭的枯草上,听着牢房里忽近忽远的脚步声,心里念着向玉的名字。
“阿晚。”
他突然抬头,扯动背上的伤口,他却笑得开怀,是向玉来了。
“不能太久,最多一刻钟。”衙役拿着钱袋子提醒她。她忙福身,嘴里直称:“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吱呀咔啦的铁栅门打开,向玉扑进来,看着浑身浴血的钟晚,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掩面而泣,道:“叫我百年后如何去见你父母?”
钟晚吞了好几口血下去,才含糊着开口:“姊姊,不怪你。我攒的钱都在姜杏园西阁的床下。姊姊,你现在在侯府……过得好吗?”
向玉捧着他脸道:“姊姊去求了世子,他答应要救你。”
钟晚连忙摇头道:“不,不要不要求他,姊姊,你就好好跟着他,侯府,没人作贱你吧?”
向玉哭得几乎要断气了,塌着腰手撑在地上,哽咽道:“没人作践我。”
“那,那就好。姊姊,以后清明寒食,莫要,莫要,忘了祭我酒一杯……”
向玉慌张地捂住他的嘴道:“不会,不会的,世子一定会救你的!那个,那个顾明朝他都救了,现在就住在侯府呢!上下都称他公子。”
钟晚突然瞪圆了眼睛,不压着嗓子道:“顾明朝?他?他还活着?!”
向玉不解的望着他,慢慢道:“对啊,他还活着……”
钟晚突然笑起来,气血翻涌,直呛得他口鼻出血,他强忍着脑袋里的酸痛道:“姊姊,理他远点!他,他早就是死棋了!”
向玉看着他瘫倒在地,慢慢站起身来,飞快计算着顾明朝是那一步的死棋……
初熏进来看了看钟晚,道:“无妨,咱们出去后大夫再进来都来得及。”
向玉不答话,慢慢地往外走,顾明朝……
西江月。
顾明朝道:“向姑娘有何要事?”
向玉给他斟了盅茶,笑道:“我说以前没注意到过你,后来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殿下是死棋啊。”
顾明朝蔑笑道:“向姑娘,人都想挣一条活路,哪怕我是死棋。但是我比钟晚幸运,我遇到了谢松照。”
向玉差点接不下去话,她牵起嘴角一笑,道:“他高高在上拨棋派子,我们却是朝不保夕的蜉蝣,殿下……”
顾明朝道:“我当你是要真心合作,没想到却是包藏祸心!谭冠误两道拉我入局,我还能安然无恙,若非他,我岂能这般自在?”
向玉把茶推过去道:“公子何必如此慌张,妾不过是今日去牢里见了钟晚,他说了些事。妾如今与世子是生死与共,知道世子与公子情深义重,但妾是个外人,总要自己求证一番才肯放心。”
顾明朝不欲与她多言,略略拱手便起身出去。向玉暗道,这死棋走活要费的可不只是心血,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痛快的放弃了钟晚,如此披肝沥胆的狗,谁不想要。
刑部。
杜鹤径拿着卷宗跟侍郎道:“这画折枝和钟晚是弃子。”
庄几安道:“这案子咱们得重查。”
杜鹤径道:“是,但咱们得先平民愤,后续抓到真正的凶手再杀不迟。”
庄几安耸着肩膀道:“我看今日上朝时好些大人都在明里暗里的……”
“逼着结案。”
庄几安道:“对,按说这事也没有过多触及利益,他们这么急……”
杜鹤径道:“案子结束,真正的战场才能打开。柳氏无事却要投案,谭冠误窃国,承德帝缩头,这事言官,清流和文臣谁肯轻拿轻放?”
庄几安嘬着茶道:“原来如此,幕后之人可以交给刑部查,但是这事不能再推了,再推,记忆就不深刻了!”
杜鹤径伸了个懒腰道:“开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