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天就下旨。”
翌日上午,刘彻令各郡国把奸滑之人迁往边关。
这些人几乎每个人都有案底,他们敢跟那些迁往茂陵的商人学,官府就敢把他们抓进去关几个月,都不需要找些莫须有的罪名,全是现成的。
边关有以前的驻军修的房屋,刘彻并不担心这些人过去冻死在边关,十月底,这些人就全部集齐,只待出发。
出发前一天,刘彻召见主父偃,把那些人交给主父偃,又派一支骑兵护送他们,以免半道上跑了。
主父偃以为霍去病跟卫青一样,嘴上拒绝了,心里依然不好意思。
在平阳县等了许久,不见朝廷的诏令,主父偃确定他自作聪明了。
凭自荐见到帝王,主父偃很得意,随之听到他要前往边关,主父偃笑不出来。他又没有别的技能,不当官,也不能再投靠哪个王侯将相,那他只能回到平阳县种地。
平阳县的日子,过得够够的。饶是知道此行艰难,主父偃依然领了命。
东方朔虽然是学校老师,然他的家在城里,经常回去,从家人那里得知主父偃的事,回到上林苑见着春陀就忍不住唏嘘。
春陀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道:“若不是陛下仁慈,主父偃坟头上都长草了。”
“也是。”东方朔想起了公孙弘,当日要不是皇帝“一意孤行”,准许主父偃拿钱赎罪,主父偃早死了。
东方朔:“陛下此举也是让他远离京师这个是非之地啊。”
“就怕他以为陛下厌恶了他。”春陀抄着袖子,老神在在补一句:“虽然陛下确实不喜欢他。”
东方朔笑道:“他哪能跟冠军侯比啊。匈奴不解决,宗室王爷把他们的土地全给陛下也没用,别说一个‘推恩令’了。”
春陀有些意外:“你如今倒是看得明白。”
东方朔想起他也干过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事,苦笑道:“那时不是觉得陛下年轻好糊弄吗。万万没想到,陛下只是看着年轻。”
“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拒接你的人并非陛下。”
东方朔正想点头“哦”一声,意识到他说什么:“不是陛下?!”
“你那个小伎俩都没到陛下那里就被卫夫人识破了。”春陀笑着:“当日那些侏儒回去问你会不会养马,就是如今的皇后问的。”
东方朔的嘴巴动了动,欲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皇后,那时就,就那么懂啊?”
春陀不敢说她与众不同,“你当皇后就是长得好看点?这里也比寻常女子聪明。”指着脑袋,“太子聪明吧?皇后能把他收拾的跟猫儿似的。”
东方朔觉得丢人,亏他那时还觉得自己的计谋高明,索性转移话题:“陛下要把太子送到军校来,这送不送?”
“年前事多,年后陛下过来,我去问问。”春陀道。
东方朔顺嘴问:“除了移民,还有什么事?”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春陀道:“急不得。”
十一月底,东方朔甫一到家,就听到他儿子说,金俗去了。
东方朔瞬间明白,宫里怕是要哀伤一段时日。然而,并没有,太后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毕竟多年不见,再见金俗的孩子都很大了。
金俗的儿子又扶不起,太后没少为了她的事心烦,纵然感情深,这么多年下来也磨没了。
太后就难过一天,第二天,卫莱再带着小太子去给她请安,太后就能打起精神,吩咐厨房给她大孙子做好吃的。
翌日,卫莱只是让卫婉过去陪她摸牌。而卫婉还没到东宫,霍去病就找到昭阳殿。
寒冬腊月,天气过冷,卫莱立即给他倒杯热水暖手。
霍去病左右看了看:“太子不在吧?”
“跟霍光在马场比骑术。”卫莱都不想吐槽他儿子:“你弟才学几年,他打七岁就接触马,居然好意思跟人家比。”
霍去病:“他不会还说,霍光,你比我大,可谁让我是太子呢,就不让你让着我了。”
“他早上在这边用的饭,走之前还真是这样说的。”卫莱道:“陛下都骂他脸皮比城墙厚。对了,陛下呢?”
霍去病:“好像去水泥厂了。那个厂究竟干什么用的?之前我跟婉婉还有太子去上林苑,看到厂里就一个看大门的。”
“生产铺路用的泥的。陛下可能想重开,然后把城里以及京郊的大路都弄成水泥路。”卫莱说着,觉得很奇怪:“你怎么没一起去?”
霍去病想到他过来的目的,不禁说:“小姨,被你说中了。”
“什么?”没头没尾,卫莱听糊涂了。
霍去病:“您之前说我和舅舅平起平坐,我们手底下的人别想和和睦睦。这些天以前三天两头去找舅舅的那些人,都改去找我。我总感觉最多一年,舅舅府上就得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
“我以为你该有心理准备。”卫莱看到他的神色有些抑郁,故意问:“这样不好?”
霍去病连连摇头。
卫莱笑道:“你舅舅又不在乎这些。再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啊。”
“可是舅舅总会有些不舒服啊。”霍去病自己想象一下,他的追随者都改投他舅舅,他是不会生舅舅的气,心里终归有些失落。
卫莱:“仲卿跟你不一样。如今这一切对仲卿来说都是上天的厚爱。哪天他变成一介白身,也不会伤心难过。平头百姓至少是自由身。我们以前可是奴隶啊。话又说回来,陛下这次出去,不就把你舅舅带上了。”
“是有带上舅舅,可是——”
卫莱打断他的话:“你别可是了。你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你舅舅心思细腻,其实你俩正好相反。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今天是你舅舅,过些年就有可能是你。你这个心态得早点调整过来,否则,到那时候你真有可能把自己给愁病了。别辜负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